薛琼楼迈了半步,无可奈何地回头:“又怎么了?”
“你就不能陪我一会儿吗?”白梨两只手都抓住他衣角,仰着脑袋乞求似的看着他,“我我我一个人在这害怕。”
“别闹了,白道友。”薛琼楼眸光冷下来,“难道你不想和姜道友他们汇合?”
这样想的人是你吧!你急着把那块害死人不偿命的玉犀石塞给一无所知的姜别寒吧!
白梨视死如归:“不想!”
他将裙摆撩起一点:“哪里扭伤?”
“等等等等。”嫩白的足踝像杏花壶中泼出的一段乳酪,连忙又缩回去,她脸上烧红了两片,捂着裙子,“不用你看。”
薛琼楼目光缓缓移到她面上,目光中有洞悉一切的凉峭讽意,“那你自己处理,你应该带药了吧?”
完蛋,刚那一下被看出来了,什么都逃不过他眼睛。
“带了。”一大片粉色从脖子爬上脸颊,连两只耳朵都无一幸免,白梨瓮声瓮气道:“所以你能转过去吗?”
他依言背过身,心如止水。
装出来的伤并不需要处理多久,两人接下来要走进阴风阵阵的山洞里找出口。
被白梨这么一耽搁,另一面的姜别寒几人应当早就找到了藏有“玉犀石”的寒潭。但薛琼楼这个幕后主导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步伐从容不迫,甚至还照顾她“腿伤”在身,放慢了不少。
他越是泰然自若,白梨越觉得情势不妙。
洞穴一眼望不见尽头,前路消失在一片浓郁的黑色瘴气中,洞顶钟乳石光滑透亮,清晰地倒映出两道徐徐经过的人影。不知何处传来的水声空洞地在洞内回响,除此之外,只剩下两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角落里随处可见枯草虫尸苔藓,充斥着黏腻腐烂的怪味。
“出口真的在这里吗?”白梨对他半信半疑。
这个人身上,仿佛混杂着安全和危险两面。
安全的是,他一个举动、一句言语,都能不动声色地化险为夷,好似他走过的地方,黑暗便主动退避出一条阳关道。
危险的是,道是阳关道,尽头却还是地狱。只是在踏入地狱之前,多看了几眼阳关道旁的鸟语花香,希望的得而复失便是更大的绝望。
“白道友,你好像总是不大信任我。”钟乳石反射着琥珀色的光泽,他衣袍上也落满琥珀色的光影,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我看上去很不可靠吗?”
跟着你走我总觉得会掉进陷阱还不自知。
“哪有的事,我只是比较胆小而已。”
“既然知道自己胆小,方才不该在外面等着吗?”薛琼楼挥袖扫去瘴气,白袖如雪亮的刀光劈斩浓雾,“说不定这瘴气里面会跳出什么怪物,我可能来不及救你。”
白梨寸步不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最危险的地方?”他笑着回眸:“你是指这山洞?”
“不然呢?”她圆润的眼眨了眨。
薛琼楼没有接话,刀光停了下来,指尖弹出一粒白子,拉出一道炫亮的光,如流星破开夜幕,飞到半空时轻轻裂开,瘴气一扫而空,露出两侧苔痕密布的逼仄墙面。
“到了。”他四下扫视一圈,“出口应该就在这里。”
绿油油的苔痕遮蔽了整片洞壁,根本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白梨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薛琼楼,他抱着手立在一旁,也望了过来,不知何时隐去唇角的笑,面色冷淡。
他不笑的时候,原本描摹着月光的眉、流淌着星河的眼,都被一片冰冻住,像带了刃一般的利。
一丝寒意爬上白梨脊背,“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像我一个故人。”他语气稍缓,像是顺口一说,于是那片月光星河又朦朦胧胧地笼住他眉眼中的恻恻寒光。
白梨措手不及。
这种时候提这种私事,很明显不是好事啊!
她干涩地笑道:“是、是吗?不瞒你说,你也长得很像我爷爷啊。”
“……”
“你不是急着要和姜道友汇合吗?我们现在还是赶紧找出口,别的出去后再说行不行?”她扭头想走,一道身影遽然欺近,挡住去路,自上而下笼罩着她。白衣蒙了一层阴翳,压迫感兜头笼下。
挡在面前的少年微微笑道:“不行。”
白梨脊背被迫贴上冰冷的墙面,追悔莫及:她就该待在外面的!两个人的世界一点都不浪漫啊!这面墙看上去还这么脏。
他和颜悦色:“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所以我只想说给你听。”言下之意:你不听也得听。
谢谢我一点也不想!我怕知道太多被灭口!
白梨仰起头:“你、你说吧,我听着呢。”
薛琼楼淡声:“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叫白林。”
晴天霹雳。
白梨如履薄冰:“她、她怎么了?”
“她握剑的姿势,看着很滑稽,我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