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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掩月坊(十一)
主角一众人代表着名门正道行侠仗义,当然不会对这种事甩手不管,最后白梨的提议被采纳了。
总之千万不能让这小孩登上船。
白梨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狼与东郭先生这种古早情节真是防不胜防。
掩月坊毗邻渡口,隐约可以嗅到腥咸的海风味。远处堆叠高耸的云层中,露出数艘仙家飞舟的冰山一角。
渡口不分昼夜,来访此地的外乡修士多如牛毛,时不时有几点光芒翩然落下,天际烟涛微茫,云蒸霞蔚,映衬着庞大的飞舟与渺小如粟的人影,如一卷淋漓尽致的天上仙人图。
其余三人在前面租借飞舟,白梨准备跟上去的时候,她肩膀被人按住了。
……走不动。
薛琼楼双肩披着璀璨云霞,站得笔直,如一把血迹斑斑的金错刀,朝她微微一笑:“白道友,借一步说话。”
这一笑,凛冽喋血的金错刀,一下化作二月春风杨柳刀。被搅了一桩好事,他面上也不见任何愠怒之色,一片风融月朗。
白梨没有将书看完,故而不知他与姜别寒到底有什么过节,一路暗算,最后还要捅刀,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图谋,居然能这样装一路——大概不是每个反派都能让人产生共鸣吧。
她梗着脖子回头:“怎么了?”
薛琼楼站得离她很近,一手按着她肩头倾身靠近,将她整个人笼上一层阴影,像一对正在亲密耳语的少年情侣。
他仍然在笑,但眸中似有寒星烁烁,如凝冻了整片夜空的冰雪。
“白道友,这一路险象环生,若是碰上什么闲事,都要横插一脚的话……”
冰凉的雪丝袖袍在耳畔擦过,传来阵阵痒意,发丝微动,“你大概不会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蒹葭渡。”
少年修狭的手近在咫尺,屈指轻弹,一点炫亮的光瞬间从他指尖绽放。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点炫亮不过是清晨璀璨的霞光,霞光湮灭,露出指尖一瓣已经枯萎的桂花,散发着濒死糜烂的芬芳。
“白道友,你说呢?”
她这是被黄牌警告了?
白梨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一言不发,鬓角毛绒绒的碎发在霞光中轻舞。
“脸那么白,我吓到你了吗?”薛琼楼黑润的眼眸像一汪温柔的月下春江,看不出半点残冰碎雪:“方才话说得太重,只是提醒一句,道友别放在心上。”
面前少女还是不说话,好像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一抹浅浅的绯红慢慢爬上玉莹莹的脸庞,像是澄澈的池塘里慢慢映出橙红的霞光。
薛琼楼笑意浅淡:“怎么?”
“那个……”她指指肩膀一侧的手,清澈乌黑的眸子,像夜空下的湖水。
“薛道友,你压着我头发了。”她闪烁的眸光是湖边窜过的小鹿,“能请你把手挪开吗?”
少年一垂眼,搭在她右肩的手底下,果真压了一缕乌发,从鬓角垂下来,笔直地拉成一线。
短暂的僵持过后,薛琼楼放下手:“不好意思,是头发自己跑到我手底下来的。”
白梨:“……”
是我太年轻。
“快出发了,你们在谈什么呀?”正在挑飞舟的绫烟烟回头朝两人招手,见白梨面色有点白,担忧道:“阿梨,你怎么了,脸这么白?”
“没什么!”白梨大声道:“薛道友刚刚说船钱他来买单,我实在太感动了!”
薛琼楼:“……”
“诶,真的吗?”绫烟烟非常难为情:“这怎么行啊,你真是太客气了。”
这一嗓子把其余两人也吸引了过来。
姜别寒是个囊中羞涩的穷剑修,有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低咳一声:“真是有劳薛兄破费了,姜某感激不尽!”
薛琼楼:“……”
夏轩是个还没有财务自由的未成年,他就耿直多了,抱拳一拱手:“薛道友真是爽快人,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你这兄弟我认定了!”
白梨:“……”你这在骂自己小人吧?
渡口此时还有三条飞舟,中间这条最为端庄华丽,分上下两层,做成玲珑楼阁的形状,有彩鸾在两侧振翅遄飞,舟身雕刻着巨大的青雀黄龙,腾蛟起凤,在空中留下颜色各异的虹光,气凌彭泽,光照临川,当真是“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白梨像个贪得无厌的市井小妇人,一伸手臂:“就选它吧。”
绫烟烟在外人面前比较腼腆,扯扯白梨的袖子,比了一个数字五,一脸为难:“这个数唉,真的可以吗?”
白梨信誓旦旦:“当然可以。”
你们刚刚差点被他坑了唉,还不快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把他往死里榨干,我这龙套都替你们急。
这一条飞舟的花费,大约是五百青蚨币。
这个世界的货币,还有白蝉币和金蝶币,前者最贵,后者最次,青蚨币居个中,换算下来约莫十元的软妹币面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