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常有狼群出没,还有会吃人的蛇。”薛琼楼翻书的动作一顿,“这么一说,突然有点担心她。”
白梨暗暗有点期待:“你要不去找找她,现在还来得及。”
“我倒是想去找她,不过——”
“不过什么啊?”
“不过我忘记她长什么样了。”薛琼楼歉然一笑:“除非是貌若天仙,或是丑若无盐,一般人我脸盲。”
白梨:“……”这人是狗界王中王吧。
她紧紧闭上嘴,低头将药泥挖出来,风卷残云般替他敷上,手下毫不留情,薛琼楼一缩手,手里的书掉到桌上。
“白道友,你真的钻研过医道?”
“钻研”二字特意强调了一下。
“没有,我实习的呢。”白梨挺起胸膛,一点也不妄自菲薄:“对人品好的人来讲,大概率不会死,薛道友你尽可放心。”
“……”
白梨扳回一局,自鸣得意地翘着嘴角,无意间瞥见桌上那本书扉页上的字——《三刻拍案奇谈》。
“这是凡间的话本子?”
薛琼楼将袖子放下来,修长如玉的手指按住书页,勾起嘴角:“没错,我现在正在看的一话,讲的就是一个倒霉鬼,喝醉了酒躲在柜子里,却被他偷情的妻子和情夫发现,残忍杀害,毁尸灭迹。”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微微一缓:“失礼了,白道友还没有道侣,不该当着你的面说这个。”
说都说了,装什么君子呢!
白梨大咧咧一挥手:“没关系,我见过猪跑的,不止一次呢。”
“……”
“所以,薛道友想问什么?”
他手指蹭着书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扫方才散漫神态,“他喝醉酒神志不清,原本应该是什么都没看到,但是躲哪不好偏偏躲在柜子里,这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薛琼楼眨了眨眼,好似真的只是在跟她探讨情节,和颜悦色:“道友说,那酒鬼该不该死?”
白梨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笨得无可救药了。
他在试探她装晕还是真晕。
白梨思索了一下,问:“这三人是熟人吗?”
薛琼楼点点头,眼神揶揄:“和妻子偷情的,是那酒鬼的好友。”
“嗐,这样就更简单了。”白梨一拍桌案:“不知道薛道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一个人,有了喜欢的人,是一份喜悦,有了一生的挚友,又是另一份喜悦,两份喜悦相互重叠,就变成了双重的喜悦,这双重的喜悦还能带来更多更多的喜悦。”
薛琼楼一怔,目光有些扭曲:“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个酒鬼应该跳出去,愉快地加入他们!”
薛琼楼:“……”
“不瞒你说,我家乡那边也有类似这样的奇谈故事,不过断案的不是县太爷,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如果是在那个世界,那个酒鬼只要吞下一粒能够缩小身体的药丸,再往那两人颈后射两箭,把他们迷晕了,他就能溜之大吉啦!”
“……”
薛琼楼微微睁大眼,看上去好像被带偏了,以致于忘了原本提这事的目的是什么。
白梨拧药罐子的手一顿,乌木桌案衬着玉骨冰肌,薄如丝光,这片莹白昙花一现,很快又缩回袖中,迎上他幽黑的眼眸:“薛道友,怎么了?”
“没什么。”他这双眼睛好像能说话,一下从风雨如晦,变成了星河万里:“方才的话你忘了吧,我不是那种喜欢摧兰折玉的人。”
白梨嘀咕道:“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别做阴阳人。
“你说什么?”他笑着看过来。
白梨提高声音:“我是说,我这也有个疑案,想跟你探讨一下。”
薛琼楼轻一点头,漫不经心道:“愿闻其详。”
“一个猎人去森林打猎,最后只剩下两支箭,看到一只猩猩,猎人的第一支箭被猩猩用左手接住了,第二支箭被猩猩用右手接住了,但是猩猩还是死了,为什么?”
薛琼楼捏住书页的手顿了顿,眉头缓缓收紧,目光盯着这页不动了,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他才抬起眼:“为什么?”
白梨笑眯眯道:“因为猩猩太开心了啊。”
他黑眸里还是凝着疑问。
“猩猩太开心就会小拳拳捶自己胸,然后它就自己插.死自己了。”
“……”
薛琼楼微笑了一下,但笑意并未蔓至眼底:“白道友似乎很无聊?”
“是啊,我无聊死了,我被人敲了一下,现在还头疼呢。”白梨装模作样地揉了揉一寸伤口都没有的额头:“薛道友,你能不能把书借给我,给我打发时间?”
薛琼楼一怔,明显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要求,古怪地看着她:“我还没看完。”
“没关系,我替你看,我还会帮你把凶手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