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风声呼啸,脚下碎石嶙峋,随时随地有崴伤脚的危险。白梨肺腔里灌满了夜风,眼眶灼热异常,两条腿跑得毫无知觉。不时有符箓并剑光擦身而过,衣服被割开无数道口子,冷不防又被石头绊倒,狠狠摔了一跤,膝盖都被磨破了皮。
寒风乍起,伴随着杀意兜头罩下,白梨避之不及,这会儿终于想到自己怀里还抱着剑。
可是她没有修为,品阶再高的剑拿在手里也是一把废铁。
火光暴涨,越逼越近。
管不了了。
她不能死在这种凶残的地方啊,至少……至少让她把攻略对象找到。
白梨双手紧紧握住剑,像大字不识的白丁满手抓着毛笔,明显是门外汉的姿势,看得那女修冷嗤不止。
锵。
剑锋与符箓铿然相撞,擦出一片璀璨夺目的火树银花,剑气占了上风,符箓成了一张废纸,乘着风飘然落地。
成功了?
她来不及多想,趔趄地想爬起来,那女修一击不成,面露恼怒,不知何时已经围堵在对面,冠带当风,裙摆猎猎作响,杀气腾腾地一挥衣袖。
“余孽,还想逃跑!”
白梨整个人撞上树干。
好疼。
头昏脑涨,眼前阵阵发黑,手里的剑也快握不住了。女修步步走来,纤长的五指凝聚着月色冷意,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手起刀落的场景。
“师姐当心!”
骤然间一声撕心裂肺,风声骤停,眼前漆黑一片,好似有只手抓着天幕往下一扯,漫天星光霎时坠落如雨,周围陷入一片寂静的漩涡。
“剑不是这样握的哦。”
无边暗境,因这一句话,绽放出一朵光,停留在玉白修狭的指尖,先是渺渺一点,而后逐渐扩大,手臂潦草地绑了止血衣带,血花团团锦簇,在黑夜中呈现出艳丽逼人的明媚。
黑白夜景,因而色彩斑斓。
少年蹲下.身,伸出干净的手,在她脸上擦了擦,乌黑如墨的眼里盛着笑意:“别哭了,你做得很好。”
—
月华满地,如霜似霭。
驿站后有片峡谷,深不见底,老树参天,白梨蹲在树根旁,看着少年将这三人的尸首踹到坡底,两柄沾满血污的剑也一并扔了下去,峡谷像怪兽漆黑的血盆大口,鲸吞而入。
薛玉又抱着一堆木柴往地上一扔,坐在她身边,屈起两条长腿,歪头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吓傻了?”
白梨确实吓傻了,半张脸埋进膝盖间:“……我感觉自己在这里活不过三天。”
薛玉将一根已经点着了的木柴扔过去,一簇火苗蓬勃生长,将两人周身烘得暖意洋洋。他疑惑道:“难道你是第一次出来吗?”
白梨哭丧着脸点点头。
天知道一个小时前她还抱着大狗熊香喷喷地睡觉,突然就被强行拉入修真大逃杀,吓死个人。
少年敛起脸上的笑意:“既然害怕,为何要下山?”
白梨想了想。
原主是为了去秘境找寻草药。
至于她……她得找到薛琼楼然后攻略他。
对了,这个少年或许知道薛琼楼在哪。
白梨委婉地问:“你是波州薛氏族人对吧?那你知道薛琼楼吗?”
他黑亮如珠的双眸淹没在月光里,一瞬由缀满繁星密斗的夜空,变作朔风呼啸的冰河,不动声色地笑道:“为什么问起他。”
“就是问问啊,你认识他吗?”
“有所耳闻罢了,不过你这辈子还是别认识他了。”
“为什么?”
“我不大喜欢他。”
“啊?”
白梨心道不对啊,这沽名钓誉的反派此时风头正盛,离他身败名裂还早着,谁不知道光风霁月的金鳞薛氏。
少年淡淡道:“因为我与他同姓不同族,一时瑜亮,嫉妒生恨,所以我讨厌他。”
白梨:“……额。”真是任性的理由。
话题半途毙命,她打了个哈哈:“话说回来,你方才去哪了啊?”
他指了指哔啵燃烧的柴火:“我看你睡觉的时候冷得发抖,就去外面找点柴火取暖。”
白梨有些郝然地偏过脸:“劳烦你了,就这一个晚上我还是可以熬过去的。”
“唔……我只是不喜欢欠人情,你帮了我,我也得帮回来。”
白梨心道她这是哪门子帮,明明一直是青铜被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