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是周夫人身边的大丫环,行事稳重妥帖。
别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就是娇娇去宫里这几步路,周夫人都担心不已。
娇娇也舍不得她,哭红了眼睛。
她的难受中,包含着深深的愧疚。
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策划的。
她利用了父母,去接近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卑劣。
“娘,我很快就会回来。”娇娇哽咽着道。
她曾经以为能去宫里会很高兴,但是达成目的之后才发现,周家早已成为她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周夫人却道:“娘知道你喜欢学医,跟着皇后娘娘一定能所学匪浅。娘这一生,极少佩服谁,皇后娘娘就是其一。娘希望有一日,你能和她一样,可以悬壶济世,无论什么时候,这是安身立命的本事,也是你不依靠男人的底气。”
娇娇握住周夫人的手,“娘,爹对您很好。”
“我没有说过他不好。”周夫人道,“但是娘还是希望,你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寄托于你遇到的男人身上。靠男人良心过活,这是拼运气,有娘这般际遇的,世间万一罢了。”
周疏狂走到外面,听到这句话,嘴角不觉勾起,手摸着下巴忍不住想,夫人这是在夸奖他呢还是夸奖他呢!
万里挑一,他很满意这个评价。
“娘,我知道。”娇娇点点头,“我会努力学医的。”
她想依靠她的将军,可是这一世,她不仅想做他的软肋,也想成为他的盔甲。
她学得越多,日后能为他做得便越多。
“在宫里受了委屈,哪怕是太子给你委屈,”周疏狂大跨步进来,“也要让爹知道,爹给你撑腰!”
娇娇甜甜笑道:“爹,太子哥哥不会欺负我的,他从来都没欺负过我。”
他是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欺负人的事情呢?
周疏狂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声,看着娇娇又觉不舍,忍不住问周夫人,“非得去宫里吗?就没有其他女医可以教娇娇了吗?”
娇娇不由紧张。
好在周夫人道:“哪有比皇后娘娘教更好的?而且也不仅仅是医术,我更想让娇娇去学如何为人处世,待人接物。”
周疏狂嘴角抽了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可看不上顾希音那些,他就觉得自家夫人是最好的。
让娇娇跟自己母亲学,不是很好吗?
不过转念再想,现在娇娇还小,进宫暂住也就暂住吧,等年纪再大些,他说什么也不能放手。
他得防着太子,岳长安和崔鉴他们……哪个要把他女儿拐跑的,都是他的仇人!
周疏狂夫妇亲自把娇娇送到了宫里。
回去的时候,原本在外面骑马的周疏狂非要钻进马车里。
周夫人原本嫌弃地想要撵他出去,但是看到他微红的眼角,顿时收回了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一拍不要紧,周疏狂的泪干脆流了下来。
不过他很别扭地转过头去,不想让周夫人看见。
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的周夫人:“……”
探身出去看了一圈没意思又把脑袋收回来的周嘉懿看见他爹的样子,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直接喊了出来:“唉哟,爹你哭了!”
周疏狂:“闭嘴!”
周嘉懿:“你哭了啊,你真的哭了!我都看见你的眼泪了。”
因为不服气,她的声音愈发大了。
周夫人实在听不下去这黑心棉袄残害她爹的形象,忍不住开口斥责道:“嘉懿,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许高声说话了?”
周嘉懿:“可是我爹撒谎,您不是应该更先说我爹吗?”
周疏狂非常想问,有没有人想要女儿的,他这里有一个可以搭点东西赶紧送出去。
周夫人无语,耐着性子道:“嘉懿,娇娇进宫,你爹心里难受。将来你出嫁的话,你爹肯定也舍不得。”
“进宫和出嫁又不是一回事。”周嘉懿嘟囔道,“娘您这么说,好像娇娇是要嫁给太子一样。”
周夫人:“……我就是说,你爹对你们姐妹是一样的,你别吃醋。”
“我是吃醋的人吗?”周嘉懿大大咧咧地道,“穷苦家里的孩子才争风吃醋呢!咱家别说娇娇和我分,再来十个和我分,我都不在乎。”
周疏狂却莫名难过,甚至觉得坐不住了。
娇娇进宫,就是羊入太子虎口了!万一这俩人青梅竹马,日后难舍难分怎么办?
“不行,我要去把娇娇带回来。”
周夫人拉住周疏狂,呵斥道:“你真是够了!”
周疏狂这才没继续,但是回去几日间,几乎每天都找理由进宫回禀事情,借机看女儿,弄得徐令则也不胜其烦,道:“你想看娇娇就直接去,不必非得到朕这里转一圈。朕日理万机,不想听你那些鸡毛蒜皮、没事找事的破事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