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则摇摇头:“长泽,你不要这般激动。我并不是一时意气,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您就说说破天,”顾长泽呼吸粗重,双目充血,“我都不会让您做这样的傻事的。将军,您是什么身份,回去之后,还能有命吗?您别傻了,您拥兵自重,最起码可以让容启秀有所忌惮,不敢动夫人。就算救不了夫人,也能僵持着,保她平安。但是如果您回去了,您也落入容启秀手中,他还有什么忌惮?”
这样非但救不了顾希音,还白白搭上了徐令则的性命。
顾长泽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徐令则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我把这一切都交给你,到时候容启秀就得忌惮你。”徐令则拍拍顾长泽的肩膀,“你不倒,我们一家就不会有事。”
“我不行,我还不如谢观庭。他都捅了那么大篓子,我向来稀里糊涂,我肯定担不起来这重任。到时候,您真的翻不了身了。”
“我说你行,你就行。”徐令则道,“你追随我这么多年,我也不骗你。我现在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他们母子,留下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决定。你放心,我不是回去送死的,容启秀忌惮的不是我,而是秦家军。现在我交给你,回去陪着她。”
这是他能想到的两全之法。
虽然不完美,但是是最好的。
他不舍得顾希音孤军奋战,承受那么多压力。
“我娶她,不是要她一直坚强;我希望,她一直幸福。”
这次他失策,他的错,他承担;给不了顾希音安稳和富贵,最起码他还要陪在她身边,让她免于担忧和惊扰。
“而且,”徐令则做了个手势不让顾长泽说话,“非但为了她,也为了谢观庭。留在京中的,也是我们的兄弟。他们被利用,日后也难免被容启秀清洗,所以我要回去保住他们。”
“您怎么能保住他们?容启秀是傻子吗?”
“日后你便知道了。总之,长泽,做该做的事情;我把所有,都托付给你了,你受我一拜。”
顾长泽双手扶住他,泪水控制不住地流出来:“将军,我不让你走。你不能走,不能没有你!”
“她们母子,才不能没有我。你要足够心硬,就能对抗容启秀。长泽,日后总有相见,把酒言欢那日。相信我,最长两年,该是我们的东西,一定会回来。”
顾长泽哭成了傻子。
徐令则留下两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然后独自踏上了回京的路。
一人一马,一颗归心,一条长长的路……
将军府。
容启秀来看顾希音,后者虽然见了,但是面色一直很冷。
“姐姐,”容启秀把红漆雕花大攒盒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点心,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顾希音,“这是御膳房做的,你尝尝,看喜欢什么。”
顾希音面上写满了拒绝,眼睛都没眨一下:“你有话直说,不必套近乎。”
“姐姐,”容启秀苦笑,“你我之间,就真的一点儿情分都没有了吗?”
“曾经有过。我在可以置你于死地的时候放过你,你却不肯放过我;我觉得你罪不致死,你却觉得我家破人亡仍死有余辜。”
“姐姐,我没有。”容启秀看着她,目光受伤,“你以为我不知道,大河已经被薛鱼儿带走了吗?”
顾希音心中一震。
容启秀看着她的神情,“我其实是可以把她们抓回来的。但是我知道,姐姐会生气,会难过,所以我只假装不知道。姐姐,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心慈手软,尤其对你。”
顾希音突然笑了。
“容启秀,试探好玩吗?”
“姐姐何出此言?”
“你的人,这些日子探头探脑也就不说了;说什么敢惊扰我格杀勿论,那每天晚上,崽崽和伊人都是对着空气狂吠吗?我约束它们,不是怕你,是怕伤害到它们而已。”
她略想想就明白过来,容启秀这种人,根本不知道“放过”这两个字怎么写。
如果能抓到鱼儿和大河,他绝对不可能放手。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爪牙这些日子暗中窥探,发现了薛鱼儿和大河不在府里。
所以刚才,他分明就是出言试探。
而自己因为关心则乱,露出了破绽。
容启秀没有否认,含笑看着顾希音:“姐姐,最了解我的人,果然是你。但是我并没有让人全城搜索大河,不是我做不到,是我怕他被有心人先找到,害了他。说到底,我还是记挂着姐姐。”
听着他给自己脸上贴金,顾希音冷笑连连。
现在这样也好,再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她就知道,薛鱼儿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定能带着大河逃出生天。
“我今日来找姐姐,还有一件事情。”容启秀道,“李氏要南下,说离开之前想要见你一面。我来问问姐姐,见还是不见?”
“你答应她,让她南下?”
“不错。她帮了我很大的忙,我说到做到。”容启秀道,“送她到江南,让她隐姓埋名地养老。”
“见,怎么不见?”顾希音冷笑,“这应该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为什么不见?”
“姐姐答应我,不要太激动。”
“不激动,”顾希音道,“你要是不放心,觉得我会和她说什么不好的话,尽可以在旁边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