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鱼儿咽了口口水:“我怎么觉得夫人吃一碗肉丝面都那么香,看得我都馋了。”
顾希音放下筷子,摸摸肚子道:“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来,扶我到廊下走走去。”
产房里烧了五六个火盆,虽然屋外滴水成冰,但是屋里却温暖如春;顾希音又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下肚,额头、鼻尖上就有汗珠吣出。
卫夫人拦住她:“出去被风吹到染上风寒怎么办?你就在屋里走一走。”
顾希音撇撇嘴,只能答应。
卫夫人看看外面黑下来的天色道:“今日腊月二十八,明日便是除夕了。这孩子,看起来要生在二十九,是个好日子。”
顾希音对日子完全不在乎,只希望大河能顺顺利利降生。
她从前希望自己生的时候徐令则能在身边陪着她,现在又自我安慰,那么丑陋狼狈的时候,还是不要让他看到,免得留下阴影。
她也不希望徐令则为了赶回来而冒险,就希望他顺顺利利打个胜仗,灭了太后这个心腹大患,然后平平安安地归来。
到时候,她抱着大河去迎接他。
她会告诉大河,看,最耀眼的那个人,就是你爹。
“也不知道九哥那边现在怎么样了。”顾希音喃喃地道。
卫夫人以为她在埋怨徐令则没回来,握住她的手正色道:“娘在陪你,还有这么多人都陪着你。”
“我知道。”顾希音冲她笑道,“有娘在,我什么都不怕。”
爹娘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你三哥说,秦骁给他写信,说最迟二月就会回来。你三哥听他口气,似乎想赶在正月十五前回来,就骂了他,让他不要兵行险着,回来也不能帮你生孩子。”
“是,我也这般想的。”
他们还有漫长的余生,何必非要追求这个瞬间?
错过了大河,以后他们还有江湖,还有大海小溪,彻底解决了太后这个心腹大患,日后才能更平稳。
顾希音走了一会儿,宫缩越来越频繁,肚子也开始疼得厉害,在众人的搀扶下躺到了床上。
她忍受着十二级疼痛,生无可恋的时候,薛鱼儿把徐令则送给她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给她看,逗她开心。
那时候顾希音其实已经被疼痛感占据了所有的感官,根本就没看没听,抓住床单,喊得撕心裂肺。
顾崽崽蹲在旁边,伊人它都不管了,满脸担心地看向顾希音。
感觉它娘是不是要死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它娘生孩子,有它还不够吗?
稳婆道:“夫人,快了,快了,就快了。”
顾希音满脸都是泪,“骗子,你刚才就说快了,我都快疼死了。”
有卫夫人和月见她们在她身边,她心里十分轻松,想哭就哭,想喊就喊,但是疼也是真的疼,像要被人生生劈成两半,而且这种疼痛,不是一下就能忍受过去的,而是像电影慢镜头那般,一帧一帧,徐徐播放;又像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波澜壮阔,差点把她拍晕在沙滩上。
卫夫人哭笑不得:“好孩子,再忍忍,真的很快就好了。”
顾希音大叫:“过了今晚,我又是一条好汉!”
众人都笑了。
月见担忧地道:“夫人,您别说话了,太累。”
“我不说话,太疼。”顾希音浑身都被汗浸湿,身下的单子已经换了两次,“不生了,真的不生了,谁爱生谁生。我要是再生,我就是狗!”
顾崽崽:“汪汪汪。”
娘没事总cue狗干什么?
与此同时,北狄皇宫。
“画春,我是不是又多了几根白头发了?”太后对着铜镜幽幽地道。
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头发的画春手一抖,手中的梳子差点落地。
“没有,娘娘依旧和从前一般年轻美貌。”
“你骗我呢。”太后伸手摸了摸自己如墨如丝的长发,“老了,真的老了。别人说,人老了的时候总会想起从前的事情;我就是总梦见皇上,梦见我教他读书,看他吃饭,梦见他跟我说要保护我……”
画春的泪簌簌而下,低着头轻声哽咽。
“哭什么?我都没哭。”太后喃喃地道,“皇上那么乖,一定在奈何桥上等着我呢。你说,他会不会遇到温昭?温昭一定会带他走,不让他等我吧。温昭恨死我了……”
“娘娘,”画春哽咽着道,“您别想了。一会儿皇上要来,见到您还没打扮好,会不高兴的。”
这个皇上,显然就已经是北狄皇上了。
太后面上浮现出自嘲的冷笑,“我又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现在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卑贱之人而已。”
北狄皇帝十分乖戾暴躁,在女人这件事情上尤其如此。
太后抬起袖子,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淤青,眼中露出恨意:“秦骁,秦骁,我决不放过你!”
她沦落到今日这般下场,全是拜他所赐。
她明明把一切都算计好了,秦骁面上也答应她,甚至把顾希音送到了卫家,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