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疏狂这次不敢说话了,确实还要仰仗顾希音。
徐令则见他总算恢复正常正常,这才拱拱手道:“有劳了。”
“我也有一件事情找你帮忙。”周疏狂哼了一声道。
“又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对不对?”
“是他。”周疏狂道,“他现在在太后宫中。”
听见太后两个字,徐令则的眉头几乎是瞬间皱紧——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在佛堂里还不安分。
“别动他,让他苟且活着;但是也不要让他被重用。”周疏狂道,“这是白眼狼,得道猖狂,会反咬一口。”
他根本不会想着姐姐忍辱负重供养他,根本不会想着姐夫前半生所有家财都被他挥霍一空;他想的只会是姐姐和姐夫逼他废了自己。
徐令则道:“我劝你还斩草除根,人留着,早晚都是祸患。”
“她没放下。”
这几个字说出来,徐令则就不再劝了。
都有深爱的女人,他也懂。
周疏狂送徐令则出门的时候,意味深长地道:“一个普通人做了什么并不显眼;可是许多个普通人在一起做什么,除非不想查,但凡有心,猜都能猜出来。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就蠢蠢欲动,不是好事。”
徐令则眯起眼睛:“你直说。”
“很多双眼睛盯着你,军营中更是风吹草动都牵动人心。”
军营有异动?
徐令则没有再多问,因为知道问周疏狂也不会解释,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件事情。
——他最近没动,军营中如果真有动静,那约莫着不是好事。
温昭那边自不必提,对徐令则的事情他很上心,只是也怀疑了顾希音的“尸毒”一说。
徐令则并没有隐瞒,和她说了顾希音的猜测。
“南疆?”温昭却大惊失色,“真的确定吗?”
他近来瘦了很多,苍白的手背上,青紫的血管触目惊心,整个人单薄得像一张纸。
问完这句话,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让人怀疑他要把肺咳出来,但是面上却因此而有些微末的血色。
徐令则道:“去我府里让她给你看看,配点药。”
“不打紧。”温昭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浅浅抿了一口,杯子握在手中,“我们继续说事。南疆巫女这一说,得到证明了?”
“没有,但是结合握外祖父的种种反常来看,这件事情定然有蹊跷。”
“你刚才说去找周疏狂帮忙了,你把这件事情同他说了?”温昭眼神紧张。
“没有。”徐令则道,“我只是让他帮忙查宋仵作的事情;当时是白天,又是河堤这种人很多的地方,锦衣卫应该会有眼线,或者查到目击者。”
“那就好。”温昭松了口气,然而面色依然严肃,“秦骁,这件事情到我这里为止,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了。”
他和顾希音想的一样,如果徐令则真有南疆血统,恐怕这会成为众人对他新的攻击点。
这个世界,并不是兼容并包,总有小人上蹿下跳,而民众往往是盲目跟随他们的节奏,并不会在乎事实真相。
什么英雄什么守护,只要苦难没有降临到头上,他们大部分人都是麻木不仁的。
徐令则一直守护着边疆,所付出的被远远低估;但是如果他挽大厦之将倾,拯救百姓于水火,那约莫着对他的评价又会大不一样。
不管顾希音如何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天下人负了秦骁”,对人心都只是短暂触动罢了。
这些徐令则都想得很明白,并且习以为常。
他所做的这一切,原本就问心无愧,不求任何人理解;而且顾希音懂他,这就够了。
温昭见他只是点头,便知道他没真正放在心上,语气有几分着急,推着轮椅往前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秦骁,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开玩笑。你我私交虽好,但是如果民心所向,满朝文武群起而攻之,我也很难保你,即使我知道你一片冰心,都难免被民意裹挟,你明白吗?与其走到那一步,万分艰难,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这个秘密彻底瞒下。”
“瞒得住吗?”徐令则自嘲地道,“我察觉到了,你也察觉到了,你觉得别人都是瞎子傻子?”
顾希音的“尸毒”之说,当时确实唬住了不少人,但是仔细想想,还是经不起推敲。
温昭却道:“我已经派人协同大理寺看管萧家祖坟,等你父亲的案子查明之后,迁坟也不必了,直接再葬回去。我听顾希音的意思,是有办法解决那香气?解决了最好,不解决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什么别的办法?”
温昭斩钉截铁地道:“火葬。”
红颜已成白骨,火葬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等事情真相查明再说吧,我总要知道自己的来处。”
“好。”
徐令则这才又道:“你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垮了。你若是不在,别人可不会像你这般,为了那娘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温昭,到底图什么呢?
图太后百般算计?图替别人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