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在孙同安家时,张诚坐在孙芳身旁,他虽然人讨厌些,但对孙芳却很好。有什么先紧着孙芳,她咳嗽了,张诚也是第一个起身端水送去,被孙芳瞪了也不敢吱声,乐呵呵地笑着。
张诚叫孙芳小妹,但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卫昭就说:“阿姐,张诚虽然人讨厌,但是他对他妹妹好。他们不是一个父母的孩子,像我们。”
其实他心里想说,没谁能跟他和阿姐一般,但是这样说出口难免显得自大,会让阿姐不喜。
他仰头看清辞,等待她的回答。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是呀,是像他们一样,是很亲很亲的家人。
清辞却没那样说,她慢慢笑开:“不像我们,这是不一样的。”
卫昭没听到想要的回答,不太开心,小嘴抿起:“怎么不一样了?”
清辞说:“张诚喜欢孙芳啊。”
卫昭急急道:“我也喜欢阿姐!”
清辞只当他是小孩子言论,没当回事,随便回了几句。两人就回家了。
过了几日,张诚来了。
他先前一直跟在孙同安手下杀猪,后来家里搬去了镇上,来回耗费的时间太多,他就很少来了。
孙同安正值壮年,但他每日还要砍柴种地,没了帮手,杀猪的事只能先放一放。但这是很赚钱的,镇上有好些人认准了他卖的猪肉,村里也有好些人来买。
于是孙同安就想到了孟辞。
孙同安自然不会让孟辞跟着他杀猪,孟辞那少年在他眼里,是个识字的读书人,文文弱弱的。是不会沾这些污秽事的。
但孟辞有个弟弟,原是刘秀才的继子,卫昭。
从前孙同安就很可惜他,小男孩有力气,也上进,就是过得太惨,他好几次在山上碰见卫昭。那么小一个小孩,当时才几岁的年纪,就抱着好大一捆柴,他抱着都腿软,但卫昭却稳稳当当的。力气是很大的,让他跟在身边学着杀猪,还能得些钱补贴家用,想来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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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穿一身旧衣裳,袖子高高挽起。他手中拿把刀,正利索地杀猪放血。
这事他做过,每当过年村里有杀猪宰鸡的,他都会去帮忙。因此很快就上手。
张诚在一旁瞧着,啧啧称奇:“你才多大就这么利索,我跟在师父身边好几年了,有时候杀猪手还会抖,你眼睛都不眨一下,要是害怕,别忍着,没人笑话。”
卫昭没理他。
卫昭的衣服溅了血点子,他的脸上也有。他没在意,继续手下的活。眼睛果然眨都不眨。
张诚这才意识到卫昭是半点没惧意,甚至比他还要熟练许多。并不是指他杀猪有多利索,而是他的手法,又快又准,几乎一刀就将它毙命。
张诚道:“我再没见过比你兄长还软弱的人,让他来,他肯定连刀都不敢碰......”
张诚心里始终记挂着孙芳喜欢孟辞这件事。因此酸不拉几地提几句。
卫昭本面无表情的脸倏地沉下,声音冷冷的:“她比你强百倍。”
没等张诚说话,孙芳出来了,她叉着腰对张诚大喊:“你别以为我听不到,孟辞最好了,他长得好,性子好,读书也好,犯不着像你似的,只会杀猪。”
张诚脸涨得通红,等孙芳走了,才喃喃一句:“我哪里不好了啊。”
张诚难过极了,许是觉得卫昭就是一个孩子,且他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话,便将心里话都说出来。
“我从小就喜欢她,可她连个眼神都不给我。我也晓得我长得不如孟辞,可、可我有力气啊,她嫁给我,我还照样给她买糖吃,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会对她很好的,我爹娘都认识芳儿,也都喜欢她,她来我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比跟着孟辞强?”
“可我这些话......我都不敢跟她说,哪怕到现在,她都不知我喜欢她......”
卫昭一直沉默着,听到男人传来轻轻地啜泣声,他才抬眼看去。他的面上溅了血,红的血盖在他白玉似的脸颊上,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有些困惑地问:“你喜欢孙姑娘?”
张诚:“啊,可喜欢了......”
卫昭就问:“可你叫她妹子。”
张诚:“又不是亲的,就是一声称呼而已。”
卫昭蹙眉,还是不太理解:“你喜欢孙姑娘,怎么个喜欢法呢?”
张诚觉得遇见知心人了,很少有人像卫昭这样关心他的想法,他颇激动地道:“我见了她就开心,她出来看我,我干活都有了力气!”
张诚说了好多,卫昭就在旁听着。
脑海里乍然浮现一人的面容,眉眼弯弯,嘴角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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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因为卫昭的关系,吃好了些。有时卫昭会捎回些剩余的猪肉来,有时又是猪下水。
清辞并不想尝试,但卫昭做的太香了,他将猪肠炒熟后,盖在白面揉成的面条上,她能多吃一碗。
不过卫昭这些天很累。
卫昭总是说他已经是男人了,要撑起这个家。他不仅在家中有活做,还要跑孙同安身边帮忙。
才短短几日,人就瘦了一圈。瞧着却强健不少。
这天,卫昭休息,他在炕上睡到了正午。早晨时迷瞪过一会儿,瞧见清辞在旁边睡得正香,他就继续睡过去。
再一睁眼,就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