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想着卫昭先前生活苦,便给他挑了匹绯色的布,张开放在他面前:“这个颜色好,穿着喜庆。”
卫昭有些拒绝。他觉得自己是男人,怎能穿这种颜色?这分明就是女人才喜欢的!
卫昭满脸抗拒,小眉头皱起,藏在清辞身后:“我喜欢那匹灰色的。”
铺子里的活计见二人有买的打算,将布匹拿出,放到二人面前道:“这匹灰色的也好,只不如小哥手里拿着的那匹用料精贵,要便宜许多。”
清辞觑一眼:“灰压压的,一点不好看。绯色多好。”
她将布匹展开,往卫昭身上比划一番。小孩五官在绯色布料衬托下,越发明艳动人。像枝头独绽,那眉眼竟比女子还要动人。
清辞越看越觉得喜欢,不顾卫昭意愿,直接买下。
卫昭仍有些不开心。
清辞就哄他:“好看呀,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你瞧瞧这颜色,多好。”
卫昭看了一眼,就瞧清辞。
她明明就穿着一身灰衣,略显破旧。虽然五官长得好,但被灰衣一衬,多少像是蒙了些灰。
卫昭心里明白,阿姐自己舍不得买新衣裳,却舍得给他买。他理应欢喜,可他欢喜不起来。
他想让清辞也穿上新衣裳。
卫昭只在心里想想,他很快就收起了情绪,伸手摸摸绯布,仍旧觉得鲜艳刺眼。但因是清辞挑的,也就慢慢看顺眼了。
卫昭勉强道:“也行吧。”
清辞怕他摸脏了,给他碰一下就收起:“明明就很好,回家让阿婆做成衣裳,你穿上,就知道有多好了。肯定人见人夸,都羡慕你呢。”
卫昭不与她争辩。站直了身子,一手牵着清辞的袖子,看着眼前的路。他心想着,他才不需要别人夸呢。
卫昭见清辞还时不时去看一眼怀里的布匹,就说:“阿姐,你若喜欢,便给你做。”
清辞像被踩住尾巴似的,立马移开眼:“我都是大人了,再不能穿这颜色,会让人笑话的。而且这布是给你裁的,给我做衣裳,布不够。”
卫昭这才罢休。
清辞今日来本就只是将抄书的钱结了,本想着继续这项营生。但书肆不开了。
远安县比从前,确实要乱许多。且这一阵,路上的流民格外多,听说各州已有反叛朝廷的消息传出。
其中要属青州、徐州最胜,已经开始招兵买马,甚至还与当地官员发生了不小的冲突。
各地也有流民起义的。
大大小小战争不断,最苦的还是百姓。
清辞这一趟出来,路途很是不易。牛车的价格也翻了一倍,也是花了不少钱。没了书肆的活,再从刘家村到县城,光路上的花费,就不值当的。
且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呢。
流民瞧着行人,各个像狼见了肉,眼冒绿光。若不是现下白天,周围也有人,估摸就直接上手抢了。
清辞怀里揣着干粮,但她不敢拿出,只对卫昭说:“再忍忍,等咱们坐上牛车再吃。”
卫昭点头:“我不饿的,你别总担心我。”
清辞觉得卫昭很省心,又能帮着做活,又听话,对他的喜欢就又多了几分。
清辞到了跟赶车的人约定好的位置,见他人还没来,就说:“现在不太平。幸亏我买了蔬菜种子,家里也有鸡,不至于没东西吃。往后县城能不来就暂时不来了,你有想买的东西吗?今日走了,下一次来不知是什么时候。”
卫昭摇头。
他有些累了,毕竟年纪小,又被清辞养了好几日,身子骨就懒散些。
他将半个身子偎在清辞身侧,小声道:“什么也不要,想回家。”
清辞用手扶住他的身子:“那好,人应该快到了。傍晚前就能赶回家。”
赶车的人过了约定时间许久才到。他是个老汉,也是村里的,在刘家村隔壁,平日里靠赶车赚钱。
来时捎了不少人,有走亲戚也有卖东西的。眼见大家都聚在一处,埋怨他来晚了。
老汉擦把汗,道:“对不住了。”
有人就问他:“怎么来这么晚?”
老汉就说:“路上碰见了俩孩子,瞧着可怜,就多待了会儿。这才耽误了时间,劳你们多等了。”
“这都什么世道了,你还关心旁人呢。”
老汉就叹气:“家里孩子死得早,就剩我一人孤零零的,看着小孩就喜欢,只那俩孩子太瘦,瞧着不好养活,我没钱,只能给些吃的,唉。”
有三人是同路来的,坐在牛车上。清辞跟卫昭也坐上去。老汉见人坐好了,就道:“都坐好,要走了。”
清辞将卫昭揽进怀里,怕他掉下去。
他们二人坐在前面,离得老汉近,老汉见了就说:“那俩小孩就跟你们兄弟似的,大的护着小的,瞧着怪心酸。听口音是咱们这一块的,叫小桃还是小福来着......”
清辞愣了一下,道:“男孩叫有福?”
老汉连连点头:“对对对,就这个名字。问他们去哪儿也不说,可见一路上不好过。”
清辞还记得小桃跟有福,两个小孩很乖,瞧着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