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钟会也看到了陈骞等人的溃军,或者他们都不能够称作溃军。
所谓溃军,一般都是丢盔弃甲,抛弃所有阻碍他们速度的辎重粮秣,一个个的狼狈不堪生怕自己跑慢了就没命了。
每一个都是恍然无措,每一个都是惊恐不已。
可是此时出现在钟会面前的“溃军”那已经不能说是与众不同了,那简直就是放肆。
人吃马嚼,车载马驮,甚至他还看到了十来辆牛车拉着伤兵。
而每一个人都非常的自然,他们唯一有些像溃兵的就是有些脸红气喘,因为赶路,他们需要赶紧来到广陵再次驻防。
旗帜鲜明,衣甲齐全,兵器在手,哪里是溃兵。
这不就是急行军么?
若非钟会对陈骞也是十分熟悉,若非这些人确实就是寿春兵马,钟会说什么也得琢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最让钟会感觉到惊慌的是陈骞的脸色。
钟会也不是傻子,就算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紧跟着他也能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出来了陆抗不会和寮口死磕,给了他突袭徐州的机会。
同样陆抗也看出来了他来徐州有着私心,所以将陈骞这个陈家外姓放了回来。
若是放在了二十年前,那时候的曹魏朝堂之中,这种情况还不是什么问题。
钟会想要进入徐州,陈骞也有足够的本事,他们完全可以各取所需,然后没准还能有些合作。
可是这不是二十年前啊。
二十年前曹魏朝堂靠本事立足,陈矫借助陈家的力量能够进入仕途,但是要借助自己的目光和决绝才能够真正的出人头地。
这是那个时代。
而现在,这是看家族的时代,陈骞就是因为他是陈矫的儿子,是徐州陈家的子孙,这才能够如此地顺风顺水。
莫非当初那五子良将膝下的儿孙,现在都已经不在了么,他们就算是不投降,现在又有几个能够出人头地,混出个模样的。
钟会看着陈骞,在看一看自己脚下的广陵城,他不由得心头发寒。
陆抗还真是一个千万不能小觑的家伙。
无声无息,这当真是无声无息的,就给他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出来。
广陵是陈家的地盘,广陵的兵马之前都可以说是陈家的私兵,钟会来到广陵的第一件事就是斩了陈家的那个广陵都尉。
然后收敛陈家的势力,在这里站稳脚跟。
现在这么一弄,他和陈骞之间恐怕就难了。
“开城门!”虽然钟会知道,自己一定会和陈骞起冲突,他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和陈骞见面,恐怕对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他害得开门,不为别的,因为他钟会还没有造反的意思。
也因为陈骞不是真正的溃兵。
将他拒之门外,将他逼反,自己也得不偿失。
“陆抗啊陆抗,你还真是没有让某家失望,厉害,厉害!”
钟会此时看着越来越近的陈骞,终于在嘴角露出来了一个笑容,很生硬的笑容。
这一刻,钟会的杀心已经起来了,只是不知道是针对陈骞的,还是针对陆抗的。
陈骞看着那自己面前洞开的城门,看着那高大的城墙,还有后知后觉,现在才反应过来,满脸都是担忧之色的孙礼。
“莫要担心,某家不是那不识好歹之人。”
陈骞宽言安慰孙礼,让孙礼大可放心,只不过孙礼听完之后脸上的担忧那是一丁点都没有褪去。
孙礼和陈骞认识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家伙什么性格孙礼还是知道的。
和他父亲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情况不同。
论眼光,他陈骞可比不上他爹陈矫,但是这个家伙却也是个执拗的性格。
若是对他不够熟悉的,那么对于陈骞的了解也就是朴实稳重,颇有智谋,最多加上允文允武。
年轻的时候,做过中山郡守等地方长官,政绩算是不错,这一点和他爹倒是很像。
而且他的表现欲同样没有多么的强。
你如何说我如何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每次大战他绝对不是战功最好的那一个,但他同样也绝对不会是犯错的那一个。
这种性格让他一路都是平平安安,而司马家对于他的这种性格也用到了极致。
既然这般的沉稳,那就多用于防守,陈骞的防守有如他这个人一样,沉稳大气。
这一次若非是钟会和陆抗两个人分外的默契,加上陆抗的本事又着实超出陈骞的预料,他还真的不好说会丢掉寿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