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禅等人出现之前,他身边唯一的一个念想就是妻与子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将母亲葬入祖坟之中,甚至因为这个请求他和邓氏之人也闹得不可开交,一度被逼得差点再次改变自己的姓名。
至于他同年的梦想,现在对于邓范来说,那只是一个梦了。
听完了邓范的叙述,看着这个年近三十却是已经长得和四十多岁的老人一样的家伙,他仿佛就是一个这个时代的缩影。
他很努力,他或许也有着不俗的本事,可是被生活压弯了腰,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无比努力的活着,只是活着。
刘禅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怜悯,想要试探着问他,既然他有这般本事,为何不远走他乡,就这么一个看管稻草的小吏,想来也是没有人会真的在意的。
树挪死,人挪活,只要他离开这个对他充满了恶意的地方,然后未必就不能找到一个真正欣赏他的人。
刚刚的交谈之中,虽然还看不出他有什么本事,但是他的思路颇为清晰,谈吐起来,只要不顾忌他的结巴,倒也是很有些不俗的意味。
这世间乃是乱世,邓范又能够识文断字的,哪里不能混上一口饭吃,日后也未必就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可是邓范只是无奈的苦笑,伸手指了指自家的瓮,告诉刘禅和简雍。
他们已经没有当月之粮了,这段日子若是他们住在这里,恐怕吃的上面不会太好。
这或许就是现实,他并非是没有本事,这世间也并非是没有能够赏识他的人。
可是他却是没有当月之粮,就算是想要背井离乡,他也没有盘缠路费,他也没有足够的干粮上路,而且恐怕还没有等到他衣锦还乡,他的家人就已经魂归地府了。
“哎!”刘禅也是叹息一声,他的确是对此有些感慨,他的过去或许也能够算得上是悲凉,被人欺辱,被人劫持,甚至日后可能还有各种让他头痛不已的事情。
但是和邓范这种人相比,他是幸运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这般窘迫过,他们是两种完全不通的苦恼,一种是为了生活,一种是为了生存。
不过刘禅并没有说将他带走,不仅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像邓范这种模样的人,这个世间还有太多太多。
他们并非是没有可用之才,只是没有可用之粮,同时刘禅也告诉自己一句话。
若是这世间,这西川日后仍然还有大把这种人,哪怕他被灭亡,那也是和该如此了。
当夜邓范将床榻让了出来,他们一家在存放稻草的仓禀之中凑活了起来,虽然刘禅极力表示不可,不过还是拗不过邓范这么一家人。
至于钱粮,刘禅并没有提及,他知道这个结结巴巴的家伙虽然贫苦,但不是一个用钱能够打动的人。
甚至一个不小心,这钱粮拿出来的那一刻,他们这点刚刚建立的交情也就没有了。
第二日他们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刘禅直接朝着马鞭披着外衣跑了出去,他还以为是昨日那些人又来找事儿呢。
结果看到的却是简雍拎着两只山鸡和那邓范的儿子邓忠在玩闹,弄得大家好不尴尬。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虽然骑射不佳,但是自己身边的这个叔父也是走南闯北厮混出来的,这生存能力也是满的。
刘禅穿好衣服的时候,看到那两只山鸡一只已经变成了一锅鸡汤,另一只也已经放在火上烤了。
闻着那味道,就知道简雍和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是一丁点都不挨着。
不过同样的,看着邓范一家和简雍那种已经完全熟识了的模样,他也知道这或许就是和这一家人相处的正确方式。
交情,交的永远还是情分,不是钱粮,这一点他算是受教了。
等到食物烹好,看着那邓忠颇为开心的模样,邓范也是由衷的笑了起来,他墙上的简陋弓箭,因为大量的琐事,已经很久都没有动过了,自家的妻儿,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这种饭食了。
吃完饭之后,简雍也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段时间我等会在汝南游历,若是士则无甚大事,不如和我等一起转转,介绍些风土人情,当然忠儿的吃喝,就包在老夫的身上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