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天边缓缓升起,灰蓝色的天空总算迎来了今天第一缕晨光。
龚斜月在床上吐出一口气,他已老了,每天早上天还未亮便会自动醒来,身体到处发痛,辗转反侧,难以再度睡着。
总算又熬来一个新的白天。
每个关节都在隐隐作痛,他吃力地从箱子里掏出一套洗到褪色的日常衣服,想了想,却又将衣服放在一边,弯下身子继续在箱子里翻了起来。
“今天有聚会……”
没错,今天可是一月一度的聚会时刻,几个号称上古仙人后代的落魄世家子弟会前往某人家中一聚,喝着纯烈的酒,抱怨最近的烦心事。
这是他们最神圣的聚会,郁壑里像他们这样充满智慧的人已越来越少,每一声抱怨似乎都显得弥足重要。
“哎!”
龚斜月腰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他僵在原地缓了一会,这才慢慢直起身子,穿上了找到的压箱底外袍。上面缝的一圈白狐毛虽然完全不适合现在的天气,却很适合今天的场合。
“一把老骨头,皮都快耷拉在地上了,穿这么好看给谁看呢?”
老伴的冷嘲热讽声让龚斜月十分不满,他拿起拐杖,猛地打开了屋门,气冲冲地走到了外边的大道边。
“笃笃笃”
马蹄声欢快传来,远处的烟尘和太阳一起升起,八轮大马车疾驰而来,高壮的马儿在龚斜月面前表演了一个人立急停。
龚斜月赶紧挺直身子,双手撑着拐杖,尽力做出威严的模样。
“斜月,别来无恙啊。”
马车窗帘里露出一张肥胖的红脸,笑嘻嘻地看着他。
“老李。”龚斜月皮笑肉不笑。
龚斜月最讨厌的胖子李空雪动作夸张地替他拉开车帘,邀请他上了车。
今天的目的地,正是这胖子家中。李空雪是他们这批人之中混得最好的两人之一。不仅拥有好几家店面,还开着郁壑最繁华的酒楼。
酒楼不卖菜饭,只卖饮水,喝后神清气定,通体顺畅,据说原材料相当特殊,就种在他的家中,今日他们说不定就能见到。
车里已坐了许多人,龚斜月倨傲地抬着头,抖了抖外袍上的白毛,这才坐到了坐垫上。
“你好啊。”
陌生的声音从左手边传来,也不知道那里坐的是谁,龚权重重咳了一声,转过了头:
“你好嗷——?!”
招呼声陡然升高,龚斜月瞪大了双眼,他的旁边竟然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明明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却又在外面披上一件拖沓的布外套,腰带上别着一大堆乱七八遭的东西,脸上笑意盈盈。
他们竟然有年轻人同伴了?
女子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龚斜月更难以理解:
“这位世侄,我在和你打招呼呢,你大喊大叫什么啊?是不是太没礼貌了呀,呵呵。”
——世侄?
龚斜月完全弄不明白状况,只感觉自己对年龄的判断发生了些错乱,马车里几位“老友”却好似没一个有觉得哪里不对,都脸含敬畏,怯生生地瞧着这年轻女子
他迷茫地看向旁边。
坐在另一侧的许惜书还算好心,悄声对他道:“这位柳神仙是我们祖上仙人的朋友,之前出了点意外被关了起来,现在重见天日,昨日才认出了我和表哥的身份,说是想要见一见从前老友的后代。”
龚斜月愣愣地“啊”了一声:“这么说,她、她是上古时代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