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谢九黎出门遛狗,顾舟毫不犹豫地对贺孤舟进行了试探。
然后,顾舟恍然大悟:原来,这也不是真正的贺孤舟;而且,这个人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这就像是剧本杀里最重要的那张证据卡,没有它时玩家一头雾水,拿到它时一切水落石出。
心理学上有一个概念叫“霍桑效应”,即当人发现自己正在被观察时,便会有根据观察者、社会取向等等来改变自己行为的倾向。
当喜欢的女生从身旁经过时,男生会不自觉地收起傻笑挺直腰板;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暗中注视,就忍不住开始耍酷……
如果贺孤舟知道自己也是冒牌货,他就会走进一条死胡同:竭尽全力去接近谢九黎回忆里的“贺孤舟”,然后发现永远也变成不了“贺孤舟”。
顾舟几乎不用背后动什么手脚,只要笑笑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让不安的种子发芽。
——虽然最后也被谢九黎发现言语挑拨训了一顿,但顾·虚心接受死不悔改·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后悔就是了。
然后,他就只要很耐心地等着贺孤舟这条底部已经破损的船自己进水、倾覆。
谢九黎打开手机:“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顾舟扫了一眼,见她正在找附近高评价的餐厅。
他想了想,没有再死皮赖脸地跟着谢九黎,而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是好奇头号情敌的情况才忍不住跟过来的。现在也已经看到,就不缠着你了。”
他笑眯眯地和谢九黎摆摆手,干脆利落地走了。
虽然胆大地一路从国内跟着谢九黎买同一航班来了英国,但顾舟觉得此行还是物有所值的。
他心情愉快地走过廊桥,走去了美术馆里面。
进门不远处就能看到贺孤舟获奖的那一幅画。
顾舟站在画前定定看了一会儿,觉得谢九黎从前说的有一句话还是很真实的。
她说“你练十年也追不上贺孤舟”,虽然提起来严苛,倒是一句大实话。
“还好我没转专业。”顾舟自言自语地道。
一旁经过的画家听见他脱口而出的母语,立刻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好?”
“你好。”顾舟露出营业笑容,“我来这里散心,听说有很厉害的画展就顺便来看了一下——这幅画是真的震撼人心,看作者也是个华国人?”
“是啊,还是个又年轻又帅气的男人。”画家热情地和顾舟并肩站到一起,很自豪地说,“来看过这幅画的人不管来自哪个国家都是赞不绝口,艺术真是没有国界的交流啊。”
顾舟不动声色地和对方交流了片刻,把贺孤舟的近况都套了出来。
“……虽然他不太提,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肯定是在谈恋爱嘛。”画家叉腰自得地说,“看看这幅画,如果对方也懂画的话,这简直就是最热烈的表白!”
顾舟笑笑:“那贺孤舟大概是一名非常浪漫的画家吧。”
最热烈的表白?
谢九黎对再热烈的表白也可以无动于衷,因为她是谢九黎。
“对了,你要来画室看看吗?”画家热情地邀请道,“这边大学有借一个很大的画室给我们用,刚刚他们都去了那边,贺孤舟应该也在,要是你过去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和你聊天的!虽然我现在还暂时走不开,不过我可以给你指路!”
顾舟露出心动但迟疑的表情:“啊……可是我之后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不知道你们会在这里停留多久?或许之后我再来的时候就能碰见他了。”
大概是处于同乡之情,也可能是因为顾舟高超的社交技巧,画家毫无戒心地把一行华国画家归国的时间、还有住的地址都告诉了他。
顾舟随后礼貌地和对方道别离开美术馆。
贺孤舟其实只差一周多就要回国了。
一个多月没有见他的谢九黎,却连这一周都没有多等就来了英国。
顾舟撇撇嘴,觉得谢九黎对贺孤舟的态度比对以前的他好多了。
这就是a货和高仿的区别?
顾舟驻足沉思了片刻,摇摇头向前走去。
——他早就不是五年前的那个顾舟,也早就决定不再做谁谁谁的替身。
他就只是顾舟,那个早就被谢九黎看穿了卑鄙本性的顾舟。
按照画家刚刚的指路,顾舟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画室。
他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见到贺孤舟正坐在空白的画布前,一脸沉思的样子。
“你好?”坐在门口的画家不确定地用英语问道,“请问你是来找人的吗?”
“你好,”顾舟眨眨眼用华语回应,“我来找贺孤舟。”
贺孤舟闻声转脸向他看来,神情一瞬间似乎蒙上一层薄薄的阴霾:“……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舟笑眯眯挥手:“借一步说话?”
贺孤舟放下了手中的调色盘,对其他人道:“我出去一下。”
画家们一半正在低头认真作画,另一半也只是应声后好奇地看了他们几眼,然后悄声讨论“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
走出画室一段距离,贺孤舟才停下脚步:“你是一个人来的?”
“你不是心里知道答案吗?”顾舟笑了笑,“我怎么可能特地出国跑来看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