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妙叹口气,“你先放那儿,等会儿我帮你弄吧,现在先吃早点,处理一下伤口,磕那么大个口子,怎么能说没事儿?”
她从客厅柜子里找出医药箱,蹲下来,一边消毒一边叮嘱她,“你现在是个艺人了,以后千万要注意安全,尤其合约都签了,身体更不能轻易受伤,不可以留疤。要是进了组拍穿裙子的戏,疤痕盖不掉,那多难看呀。”
令嘉听进去了,点头应下。
直到吃早餐时,才从兜里掏出手机,从通讯录找到傅承致的号码。
盯了两秒,转头问阳台上的连妙,“妙妙姐,我该怎么把外套还给他?应该打电话说一声吗?还是发条短信就好……”
没等到连妙的回答,她又自言自语,“发短信算了,电话怕打扰到傅先生工作。”
连妙好笑,“不就还件衣服,有必要这么慎重?”
“嗯。”
令嘉认真答,凝着眉头编辑短讯,一边问她,“你还记得那天打网球,傅先生说感谢我、还有他打球时候想的什么南美方案的事儿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
“我前两天才在外网看见金融财经新闻头版,说他名下的基金公司一连出清了三家蝉联南美前十的科技公司股票、诶反正其他一堆乱七八糟我不记得了,总之最后评论他名下的基金公司持仓市值暴涨165%,这个季度狂揽六十亿英镑。”
“真的?”
连妙愣了半晌,才怔怔道:“我怎么觉着钱在他们这样的人手里,跟组数字似的,没有真实感呢。”
令嘉同样感慨,人家一分钟几亿上下真不是开玩笑。
课本上学那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大抵就是这么用的了吧。大资本家们的博弈,就是打场网球的时间,已经决定了无数人生死,像宝恒这样的企业还有勉强做颗棋子的机会,其他更边缘的公司和散户,就是完全的砂砾,尘扬到哪儿算哪儿了。
傅承致昨晚能抽出那么宝贵的半小时和她一起缅怀弟弟,安慰她还送她回家,可见是多么可贵的善举。
花了五分钟,她字斟句酌才终于编辑好短信——
“傅先生,感谢您昨晚送我回家,你的鼓励给了我很大帮助。
今天确实迎来了新的一天,阳光飒爽,惠风和畅。
我将尽快把外套清洗干净,待您有空,在下一次见面时归还。”
最后是祝词、落款。
令嘉的礼貌挑不出毛病,她很会写感谢信,在学校时候就靠着一封封礼貌真诚的感谢邮件回函,在许多老师心目中留下印象,以至于有个德籍女教授课上常用母语叫她engelchen,说她是令人开心的小天使。
虽然其中有令嘉亚洲人脸嫩的缘故,但还是足以证明,先贤老话讲得没错,礼多人不怪。真诚的感谢,是人和人交往友善的基础。
一上午过去,傅承致大概终于忙完,回了她短信。
“不必客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
令嘉有一瞬间被这个大饼砸得受宠若惊,不过很快又清醒。
她知道这世上想跟他们这群体做朋友的人实在太多,当地位不对等、又没有时间一一排除那些居心叵测、带目的接近的人时,大佬们通常选择不交朋友。
所以傅承致这句“朋友”,一定是客套的说法吧?
但她还是在回复框里认真写到:“当然,很荣幸能成为您的朋友。”
最后加了个笑脸才发送。
远在伦敦的傅承致抬手示意桌前的几人暂停讨论,哗地背身转过办公椅。
他把签字笔扔到一边,继续往聊天框里打——
“既然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我允许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我的朋友通常会叫我、承致。”
这么认真的吗?
令嘉在吃午饭,含在嘴里一块全满吐司差点没咬掉地上。
她脑子里天马行空组织半晌措辞,连面包都忘了嚼,生怕大佬感觉受到怠慢,想好后一刻不停往聊天框里打字:“我的亲戚朋友们叫我小八,您愿意的话,也可以这样叫。”
“好的小八。”
短信几乎是无缝接回复在她发送的内容后头。
令嘉脑袋嗡一下,嘴里的面包这回是真咬断了,直直掉在地板上,伸手捞了个空。
“看什么这么入神?”
旁边有人过来,令嘉把屏幕下意识往身体内侧移了一下。
来人笑问她,“男朋友呀?”
“不是。”令嘉说完才发现自己反应有点儿大,又解释一句,“是个为人很好的朋友。”
于蔓曼比令嘉早进公司几个月,不过她是正儿八经的央戏科班出身,比令嘉大了四岁,毕业前已经演了三四部配角,拿到过最好的角色是女三,最近因为档期空得有点长,今早被公司派来给令嘉对两天戏,提高一下自己,也帮助别人进步。
自从昨晚得知,令嘉周伍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拿下何润止导演的女一号以后,康纳演艺部高层发生了一点震动。
即便是一天前,周伍胆敢提出这种异想天开要替新人拿在何导的电影里拿角色的要求,高层一定会回复他:你在想屁吃!
谁也没想到,那么大一块儿饼,那么多人盯,她俩竟然不声不响地就把合同签了。
昨晚开会,众人从不敢置信到接受,又听周伍自吹自擂,夸了一整晚自家艺人如何如何争气,面女n拿到女一……总之高层们最后达成内部共识,决定把公司部分资源向令嘉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