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的是他早就定下来的?
定下来干什么?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喜欢看花灯?
秦荀殷定的是转角的房间,这个房间的位置乃是醉仙
楼最好的位置,因为可以同时看见两条街的场景,房间里的桌上摆着各种吃食,水晶肉、醉青虾、枣泥糕、油炸果子、燕窝、乌鸡汤、熏鸡翅、香梨、橙子、苹果…摆了满满一桌。
古言玉第一想法便是莫非秦荀殷要在这里宴请什么人?转念又想,他若是要宴请谁,应该不会叫上自己才对,毕竟大老爷们喝酒她一个媳妇子在场算什么回事。
又想,难不成是秦荀殷专程为自己准备的?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看着满桌子的菜又觉得不可能,她又不是猪,就算有秦荀殷这个战斗力强悍的,他们两个人也吃不下这么多东西吧。
忽然想起秦荀宁夫妇和秦荀彧夫妇,古言玉了然,看来等会儿他们也要过来。
她见临窗的黑漆带雕花六角桌上摆着茶壶和茶盅,便主动走上前去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秦荀殷,秦荀殷看了眼,没接,古言玉顿觉无趣,在秦荀殷正准备伸手去接茶的时候,转手将茶盅放到了桌上,然后自己坐到茶盅对面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被茶。
秦荀殷:“…”
“是侯爷自己不要的,那妾身只好自己喝了,”古言
玉难得出来一趟,心情好了不少,她一边品茶一边望着窗外的夜景,尽量忽略秦荀殷的存在。
其实,如果她能只带着秋月出门,定然能玩儿得非常开心。
真不知道秦荀殷带她出来的意义在哪里,从上了马车后这人说的话就没有超过五句,脸上半点笑容不见,活像个来花灯节讨债的。
古言玉坐着坐着,就不太想和秦荀殷再继续呆在这个房间里,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街上繁华的夜景和各色各样的花灯,很想下去走一走。
然而,古言玉却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熟人。
那人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个年轻的公子,都是古言玉认识的,一个是兵部侍郎的大儿子,一个是南城兵马司统领的二儿子,都是嫡出,都在国子监读书,是卫庭轩的同窗。
古言玉正嘀咕流年不利的时候,卫庭轩像是觉察到什么似的,忽然朝她的方向望过来,隔着人群与无数的花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秦荀殷就注意到,古言玉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一副触了霉头的模样。
她重新坐回位置上,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慢条斯理地低头喝了口茶,举止十分地文雅庄重,似乎觉得出来这一趟似乎趣味不大,有些不耐烦地问:“侯爷,三叔和二叔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啊?”
秦荀殷不解:“他们为什么要过来?”
古言玉回他一个你在乱说什么的表情:“这满桌子的酒菜难道不是为了他们准备的吗?还是说侯爷要在这里宴请别的什么人?”
“都不是,”秦荀殷口吻淡淡地回答,“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我?”似乎觉得自己说辞有误,古言玉赶忙改口道:“为妾身准备的?侯爷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就妾身和侯爷两个人,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
秦荀殷理所当然地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这里的名菜我都点了一份。”
古言玉难掩地露出见鬼的表情。
她压下心底的困惑,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听说醉仙楼的房间是最难订的,侯爷是怎么订下来的?”
秦荀殷面无表情地回答:“放出消息,说我想要醉仙
楼最好的房间,自然有人送到我手上来,这有什么难的?”
古言玉:“…”
不,这不是她认识的秦荀殷,秦荀殷是怎样的人?
古宏曾经给说过,秦荀殷在朝中十分沉默,这人守规矩得很,倘若他只是个没什么权利的人倒也罢了,偏生这人手里还握着西北的十万大军,一个手握重权的人能这么不骄不躁可见是个心性十分稳重之人,他不收受贿赂,也从不贿赂别人,十分稳得住。
所以主动放出消息等着别人送上这个房间的作为,让古言玉非常地吃惊。
她心情十分复杂。
若说秦荀殷喜欢看花灯,所以才千方百计要了这个房间,他一个大男人真不至于如此,他喜欢看花灯,完全可以到街上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还可以买上百个千个的花灯回家去慢慢欣赏,所以肯定不会是为他自己订的。
所以就是为她订的?
秦荀殷为了她,放弃了自己的某些原则?
她有那么重要?
她若是真的那么重要,今天下去他为何非要跟她过不
去,非要惹她生气?古言玉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但是她又想不到其他的有说服力的理由。
可能真的是秦荀殷自己想要奢侈一把吧,古言玉勉为其难地想。
秦荀殷见她坐着不动,表情变来变去的,跟耍猴似的,颇有些好笑地问:“晚膳都还没有吃,你不去尝尝吗?”
当然要尝。
古言玉起身走到桌边,先给自己舀了小半碗蟹肉粥,正准备吃,却被敲门声打断,古言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朝秦荀殷望去,秦荀殷已经去开门了,古言玉只好将蟹肉粥放下。
果不其然,门外是卫庭轩和他的两个同窗。
三人站在门外朝秦荀殷行礼,秦荀殷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卫庭轩看了眼坐在桌旁准备吃晚膳的古言玉,说道:“刚刚在楼下街上偶然看见二叔在这里,所以上来打个招呼,没想到二…”
他似乎觉得那个称呼特别难以启齿,用力地咬了咬舌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没想二婶也在,是专程来看花灯的吗?”
这句话是在问古言玉。
古言玉还沉浸在卫庭轩的那声“二婶”里没有回过神来,回答的是秦荀殷:“你二婶喜欢看花灯,我就特地带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