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能救一个对成熙来说很重要的人却不救,这太难了。
原来就算是重活一世,获得一些东西的同时,也势必会丢掉另一些吗?
白倾沅悲哀地想,她把成柔的快乐丢了啊。
“姐姐……”愧疚与不忍逐渐涌上心头,她再次痛恨自己的无力,“抱歉……”
“你跟我说什么抱歉。”成柔温和地看着她,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却又私心希望她能逃出这样的牢笼。
“你呀,千万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能好好玩就好好玩吧。”她说。
“不是……”听她还这般关心自己,白倾沅更加难受,可是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又能说什么呢?
“我,我舍不得你。”她强忍住泪水,尽力不在成柔床边哭泣,千言万语最后只能汇成这样无力的一句话。
“我就算嫁人了,也还在京城,除非你回西郡,否则不论何时想见我,都是见得到的。”成柔强撑着精神已经许久,如今实在是乏了,一边同她说着话,一边靠在床头软枕上昏昏欲睡。
候在殿外的南栀忽然进门通报,说外头陈贵人和周美人来给长公主贺喜。
成柔微蹙着眉,厌烦道:“阿沅你替我去打发了吧。”
“好。”白倾沅不舍地捏了捏她的手,“你好好休息,我去将她们都打发了。 ”
“嗯。”成柔脸庞转向内侧,背着光影的身子仿佛要将一切隔离,或许往后只有在睡梦中,她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陈贵人和周美人正在拂仙殿内小厅坐,听到来人动静,以为是成柔长公主,皆喜形于色,欣喜地站了起来。
谁知见到的却是西郡县主白倾沅。
陈贵人扯了扯嘴角,拉下脸皮又重新坐下了,倒是周美人,与她还算和气地笑了笑。
白倾沅没兴趣去猜她们的心思,几步走到正中,问道:“二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长公主呢?”陈贵人并未搭理她的问题,转而打听成柔。
“长公主在休息,叫我出来问问两位寻她是有何要事。”白倾沅回道。
陈贵人脸色不大自然,“要事谈不上,只是今儿个不是说太后娘娘在为长公主裁制婚衣了么,我们是来道喜的,顺便给长公主送些贺礼。”
“道喜?”
白倾沅闻之色变,若是叫成柔听到这话,不知又会产生多大的情绪波澜。
“二位来的真不是时候,长公主殿下方才歇下了,贺礼交给南栀便可,待长公主小睡醒后,自会知道。”她虚与委蛇地笑着。
“长公主怎得现在就乏了,可是身子不适?”周美人倒比陈贵人更细心些,知道多关心人。
“美人多想了,长公主只是早间裁量新衣花了些功夫,累到了而已。”白倾沅解释道。
“这样。”周悠禾兀自笑笑,“是我多想了。”
白倾沅笑得妥帖,看着她们问道:“二位还有何事?”
“无事,既然长公主歇下了,我们便改日再来,就是这些礼品,还要劳烦县主转交给长公主才是。”陈贵人也不想同她多相处,知道自己今日见不到成柔,三两句话就想走。
周悠禾眉间优柔不散,朝后头瞧不见的内殿张望几眼,最后还是被陈贵人拉走了。
“怎么,你还不信她说的?”陈敏毓与她并肩走在红墙黄瓦间,口没遮拦,直接道出了周悠禾的心思。
周悠禾勉强笑笑,“姐姐说什么呢,她说长公主歇息,那自然便是歇息了,她这样的人,又哪里需要骗我们呢。”
“也是,她这样的人,哪里需要跟我们见识。”陈敏毓抬头望了望天,“就算咱们再不喜欢,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羡慕她的出身。”
“过几日秋猎,姐姐的衣裳准备好了么?”周悠禾未搭理她的感慨,而是忽然换了话头。
“那是自然,我比不得你得皇上喜欢,司衣局只是送了规矩的服制来。”陈敏毓瞧一眼周悠禾,语气微涩,“妹妹今年身子不适,秋猎奔波劳累,可还方便?”
“就是身子还未养好,可能秋猎也去不了了,但前几日皇上又叫司衣局送了新的骑射服过来,我实在难办。”周悠禾愁眉不展,看向陈敏毓,“那套衣裳,成色和料子都是皇上亲自选的,姐姐若是不嫌弃,便把它拿去好了,也省的我暴殄天物,成日瞧着它,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难办得很。”
陈敏毓吃惊道:“给我?”
周悠禾微微一笑,“是,这深宫之中,只有你和我是姐妹,我既去不了,便只想叫你能多些光彩。”
陈敏毓不疑有他,好一阵高兴,“如此,便多谢妹妹了。”
***
建承五年,八月初五
暑热褪尽,秋高气爽,多少王公贵族世家子弟翘首以盼的秋猎总算到来,白倾沅与成柔同乘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往京郊去。
此番秋猎的地点,是京郊西北角的孤霞山。
孤霞山紧挨着白云山,白云山上万赖宁静,有着满盛都最大的道观白云观,整日钟声蝉鸣,烟火缭绕,而孤霞山与之截然不同,她是万物栖息活跃的圣地。
白倾沅跟成柔到了山脚下,俩人一身劲装皆是召未雨所赐,只不过白倾沅是朱红样式,成柔却是靛蓝。
“公主姐姐!”
两人下了马车还未站稳,便听见身后有人咋咋呼呼地叫唤,待循声望去,才知道那是召颜。
白倾沅见她这回是同召家诸多兄弟姐妹一块儿来的,召宜和召怀遇也在其中,心下顿时一咯噔。
她还记得,上回七月七,成柔可是告诉召颜她是沈家的小表妹,如今这么多人俱在,沈知鹤说不定也会来,到时候谎言不就自攻而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