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恰好有服务生进来上水果,见凌婳正在刷着pad,便过来客客气气地问是否需要帮助。
凌婳举眸,“好像不能买单了……价格显示是0。”
闻及此,服务生不觉微微一笑,“没有错的,凌小姐。”她微侧身,朝那雅座上斯文清贵的男人示意,语气很客气:“哪有员工向老板收费的道理呢?”
凌婳:“……”
好像是这个道理。
不过,她有些旁逸斜出地想着,如果次次都是这样,那她岂不是永远也没机会请他吃饭了。
然而如是能闻见她的心事般的,落在这安静氛围里的,是男人低沉的声,“下次再换你请客,如何?”
……请客。
听见了这二字,凌婳便惯性地点头了,想起什么,又举眸向他:“下次是什么时候?”
旁边的服务生三十岁余,是结了婚,也是做了妈妈的人,听了这话,俨然便觉得耳热。
再一寻思,这不是自己跟老公刚认识的时候,相互之间都有好感,便有事没事约着对方一起吃饭时候的对话嘛。
简直如出一辙。
且偏偏偏偏……
其中的一方,还是自家的大老板。
同事们年龄都相仿,每每提及,便不觉伤了神。道若是年纪小个十岁,尚未婚配,还能肖想肖想这位盛世的少东家;若是年纪再大个十来岁,女儿尚未婚配,也是同理。
现在是年龄在那儿,上不去下不来,肖想不得,便只能抱着欣赏的态度了。
此时此刻听闻了那一声问,漆黑视线里有不明意味涌动,喉结亦在颈间无声滑动了一圈。
傅司南声音是低低沉沉,宛如从喉骨蹦出:“你定。”
她说是什么时候,他便是什么时候。
凌婳抬了眼,稍微疑惑,“……那你呢?”
在今年,她只能算是一个刚入行的演员,行程表都已经安排得很密集了。比之于她,他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对。
然而二字从薄唇间撂下,他轻描淡写地答了:
“我随意。”
对一切事情,他都随她的意。
随她欢喜。
-
未出餐厅,余年年头就已经困得栽到了桌子上。叫不醒人,凌婳便只能试着自己环腰去抱人。
五岁的幼儿园小女孩,再重又能有多重。
抱余年年之前,凌婳是这样想的。
然后,等抱人之后。
凌婳:“……”
怎么会这么沉。
明明是小小的一只崽崽,被她抱在怀抱里面,也如重是千钧。才抱着走了几步路而已,凌婳腿有些发软,心口被孩子的重量压着,也有轻微的呼吸艰难。
有薄荷的清新干净的香飘落了。
一道的低声随之落在她的耳脉,“给我。”
凌婳抬起眼睛。
见包厢柔和微暗里,与她对视时,他眼镜后的瞳仁如墨,倒映她脸容是清晰。
静静。
“……砰。”
一声猝然地响起,不算很大,原是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将未关全的门偏重地阖上了。
神识便回过笼来。
不可觉地,她稍微侧目,避开他视线。
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他。
手如释重担,凌婳呼出一口气。
那厢傅司南轻而易举地扛起了余年年,闻见这一声,他侧首瞥她,蓦然评价:“你体力太差。”
“……”被他否定,让她下意识地反驳:“也不是很差。”
可能大概也许有一点差……但太差是谈不上的。
他如笑了声,只是声音很轻,因而是绝对的不分明。待她循着那声望去,那一张分明深刻轮廓又是平淡,几不可见任何情绪的波动。
仿佛适才那笑意,全是她一个人的错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