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着事情,旁边有人喊了声她的名字,打断她的沉思。
衡玉抬眸,循声看去。原身的男友温良俊穿了件套头毛衣,外面套了件常青藤风格的衬衫,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温良俊的袖子微微翻卷上去,神情温和地盯着衡玉:“我们刚刚讨论了很久,大家基本都有决定了。席清、李碧曼他们几个打算回国,但我是肯定会留在m国的,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他似乎已经笃定了衡玉的判断般,明明是在询问衡玉的意见,但话音刚落,又继续道:“你肯定也是留在m国的,对吧。我们已经在m国安定下来了,现在你和我每个月都有优渥的薪水,还有学校分配的房子,不久之后我们结婚,生孩子,只有在美国,我们的孩子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条件。”
他脸上带了几分虚假的苦恼:“但是回到一穷二白的华国,我们能有什么?回去吃糟糠菜,回去喝凉白开吗?你跟我肯定受得了这中苦,但未来我们的孩子怎么办?身为人父人母,明明有机会为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我们怎么能不尽力去争取。”
说到这里,大概是觉得自己很幽默,温良俊轻笑了两声。
跟衡玉说完,温良俊又看向席清,温和的语调里潜藏着淡淡恶意:“席清,你也别折腾了,还差三个月的功夫你就能拿到学位证书。万一把自己的硕士学位都给折腾没了,那多可惜啊。”
温良俊嫉妒席清。
衡玉一瞬间就得出了这个判断。
“不劳你操心。”席清冷淡道。
“是的,我觉得无论是我的事,还是席清的事,都不用劳烦外人操心。”衡玉在旁边附和席清的话。
她是站着的,所以轻而易举就能俯视坐在沙发上的温良俊:“人各有志,不回国其实没什么。但是,反而还要来嘲讽那些回国的人,这就没什么意思了。”
温良俊脸上的淡淡自得瞬间凝固下来。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衡玉,那神情仿佛是在说:你疯了吗。
就连席清等人也看向衡玉,有些意外她的反应:要知道,奚衡玉的性子非常温和,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相处得很不错,但她很爱温良俊这个男朋友,只要是温良俊开口说的话,哪怕要求有些不合理,奚衡玉也总是会勉强自己答应下来。
察觉到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温良俊脸上有些挂不住,声音顿时重了下来:“衡玉!”
“温先生,以后还是直接喊我奚女士吧。当然,我更喜欢别人喊我奚先生或者奚同志。”
温良俊愕然:“你是什么意思?”
衡玉耸肩:“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你要跟我分开?”
衡玉点头,看来这人还是勉强能够听得懂人话的。
温良俊震惊:“为什么?”
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温良俊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大的身体站在衡玉面前,淡淡阴影覆盖下来:“因为我刚刚说的那几句话,你就要跟我分开?奚衡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无理取闹了?”
衡玉这具身体比较娇小,必须仰头才能直视温良俊的眼睛。
她的一双杏眼往常是柔和似水的,今日却凛凛如刀,看得温良俊背后生寒。
“想知道为什么?”
衡玉猛地抬起右腿,使了个巧劲将温良俊重新摔回到沙发边上。
如果不是温良俊连忙用手扶着沙发,刚刚他肯定会直接摔到地上。
稳住身体后,温良俊狠狠瞪着衡玉,咬牙切齿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衡玉无动于衷,继续刚刚的话题:“在祖国一穷二白的时候,相应祖国的号召义无反顾回国的人,非常有勇气。”
坐在温良俊身边的几个人都是决定不回国的,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苦笑着或是坐立不安着,绝对没有温良俊这么坦然而洋洋得意。
“但是,尊重任何选择。不回国的人就是不勇敢,就是怯懦、舍不得m国的丰厚薪水吗?在座诸位,有为了继续完成学业而留在m国的,有已经在m国组建家庭的,有手头有项目必须留在m国的。只要不是数典忘祖,那有什么关系,留在m国不代表不能为祖国做些什么。”
衡玉冷冷凝视着温良俊,目光里的神采宛若在看跳梁小丑。
“公然嫌弃自己的祖国,并且嘲讽那些做出勇敢选择的人,才是最愚钝、最令人不齿、最可笑的人。”
温良俊浑身发抖起来,他跟奚衡玉认识那么久,以前怎么不知道奚衡玉的口齿如此伶俐。
今日这番话如果传扬出去,他在华人圈子里是不用再混了。哪怕这里面也有不少人跟他抱着一样的想法,但是在心里想想跟真的说出口,那差距还是很大的。
思索片刻,温良俊迅速抓住一点反击衡玉:“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难道你敢放弃m国的一切回国吗?”
衡玉微微一笑:“当然,她需要我不是吗?”
温良俊蹙眉道:“她需要你?别闹了。”
温良俊的声音温和下来,带着淡淡的安抚意味:“衡玉,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在世界建筑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以华国现在的经济水平,怎么可能在建筑上投入太大的成本。但要想设计出精妙绝伦的建筑,必须要有深厚的国力打底。你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放弃自己一直以来追逐的梦想。”
“这是我和祖国需要考虑的问题,与你无关。”衡玉语气冰冷,“而且温先生,请你不要做出一副为我考虑、对我情深的模样了,你与他人勾勾搭搭、亲亲我我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我呢?”
在原剧情里,原身其实是想要回国的。但一边是祖国,一边是自己深爱的人,原身无法立即作出抉择。
后面,在爱人、家人、同事、导师等人的力劝下,原身只好放弃了回国的念头,留在了m国,并且接受温良俊的求婚,成为了他的妻子。
但是在结婚不久后,原身才发现自己爱人的真面目——他是个自私自利、薄情寡义之人,早在跟原身结婚之前,就在外面跟有夫之妇勾勾搭搭。
看到他们在她的婚房上滚作一团时,原身心底冰凉一片,后来与温良俊争吵时,她不小心被温良俊推搡下了楼。楼梯不高,所以她只是轻微骨折,没有生命危险,但她胎里只有一个多月大的孩子没有保住。
躺在冰冷的病房里,原身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她还没有感受到那个孩子的到来,孩子就先一步因为她的疏忽和鲁莽离开了人世。
那是她第一次对温良俊感到绝望。
当两个人之间有了隔阂,那隔阂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会随着日积月累,矛盾越积越深。
一次次争吵已经耗尽了原身的精力、生命力,哪怕是对她爱的建筑学,她也很难倾注精力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