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要去哪里?”陈虎随口问道。
听了衡玉的话后, 陈虎顿时抱怨道:“之前已经说了是众人同去, 如果我没问上这么一句,主公是不是只打算一个人过去游玩。”
衡玉打了个哈哈, 她原本的确想自己一个人去的:“哪有的事。”
见陈虎面露怀疑之色, 衡玉摆手催促:“你快些去寻他们, 现在时辰正好。”
听到衡玉的话,陈虎翻身下马, 亲自去寻宋溪、周墨他们。
众人拿上琴棋、带好笔墨纸砚, 乘兴前去枫叶林。
在枫叶林里弹琴的弹琴,赋诗的赋诗,作画的作画……
衡玉一看大家都玩得差不多了,她这个做主公的默默跪坐一旁, 轻轻敲击瓷碗以作应和。
一直玩到傍晚, 众人方才尽兴而归。
入夜。
皇宫里灯火通明,雍宁帝犹如困兽般又在折腾。
从探子那里得知衡玉他们居然还抽空游玩一番,雍宁帝更是气得眼睛通红。他正打算说些什么, 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陛下……陛下!”周围伺候的人惊呼出声。
琅琊王氏等世家的府邸同样灯火通明。
有人幽幽出声:“眼看着并州军队就要攻入帝都改立新朝, 你们是怎么想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他身侧的人回应道。
“之前容氏女刚起势时,我们没有人看好她,在她身上下的注不够。如果再不做些什么,以容氏女对世家的苛待,怕是要拿我们家族来开刀。”
“她敢!她要与所有世家决裂吗?”有人不屑冷哼。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家主冷笑道:“并、冀、幽三州的世家在覆灭前,应该就是你这样的想法。”
讥讽一句,看着这位族弟面露羞愧之色,王家主摇摇头,垂眸独自沉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大的功劳莫过于大开城门,迎并州军队入城。
在琅琊王氏的人还在讨论时,已经有人先一步通过密道冒险出城,悄悄见到了衡玉。
站在中军帐里,来人将身上披着的斗篷慢慢脱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俊逸脸庞:“北城门守将郭旭,见过容将军。”
帐内的烛火烧得很旺盛,衡玉坐在上首安静俯视郭旭,微微一笑。
要想减少攻城战的伤亡,最好的办法就是里应外合。
衡玉真的不需要摆出什么大动作,那些想要为自己、为家族谋求前程的人,会带着自己的诚意来见她。
郭旭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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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宁帝最近病了。
这些年为了追求长生不老,他吃了太多的仙丹。仙丹里面蕴含的各种重金属堆积在他的体内,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损伤。再加上他这些年时常气急攻心,病沉也不稀奇。
今夜又做了一个噩梦,雍宁帝从梦中惊醒,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
看着殿里没点着灯,也没个人伺候,雍宁帝猛地蹙起眉来,一团无名怒火从他的心底蹿升起来,让他整个人无比暴躁。
“人呢?人都给朕死哪去了?”
吼了一声,雍宁帝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正要从床上爬起来,突然一道闪电从他身前几尺一晃而过,随后震耳欲聋的雷霆声在天际响起。
被这样的动静吓得腿一软,雍宁帝重新倒回床榻上。他瞪大眼睛看向窗外,从那噼里啪啦的杂音里勉强分辨出现在正在下暴雨。
缓了好一会儿,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再有雷电,雍宁帝怒气冲冲起身,赤着脚绕过屏风往殿外走去。
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居然没有宫人在殿里伺候,甚至没人点一盏灯,看来这些天是他手下留情杀的人少了,才让那些宫女内侍产生了懈怠。
心底杀意一点点暴增,雍宁帝突然觉得喉间一痒。
他抬起手捂着嘴用力咳嗽,挪开手时正好有闪电在他身前炸开。借着这道亮光,雍宁帝清楚看见他手心的淡淡血丝。
他猛地瞪大眼睛。
太医!
他只不过是感染了简单的风寒,怎么就咳血了呢!
这些年他吃过那么多仙丹,难道是炼丹房那些道士偷工减料,没有给他练出最好的仙丹吗?!他要杀了他们,他要杀了他们!
就在这时,紧闭的宫殿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年轻内侍提着明亮的灯笼走进殿里。
这一刻,年轻内侍那俊秀的脸上没有卑微、没有惶恐。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雍宁帝,像是在看一滩肮脏的淤泥:“陛下,九月十五恰是好日子。”
——恰是,大军杀入帝都的好日子。
子时,帝都被暴雨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