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苏淳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现在天气依旧寒冷,他这半天下来光顾着嘶喊, 没碰过一滴水没吃过一口东西, 现在是又冷又饿。
“等我进了定城见到冀州牧,我一定要质问冀州牧, 他不把他儿子打个及几十棍, 这件事就没完!”
仆人压低声音道:“少爷, 我们毕竟还在冀州,还是得顾忌一二。”他虽然跟着少爷横行霸道惯了,但也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
“……你说得也对,总之冀州牧必须得给我拿出个交代。”
仆人连连点头, 又劝苏淳先进定城,在州牧府住下修整:“少爷想把丢掉的场子找回来,总得先进定城见到冀州牧。”
苏淳被他劝了几句,终于决定灰溜溜地进定城。
但——
他是想进定城没错,可是定城的守卫把他拦了下来。
士兵面无表情道:“祁三公子已经吩咐过我们,你们不必进城耽误时间,直接在城门外等着和运粮队伍汇合。”
“你说什么,你们不让我进定城?而且拨齐粮草、调派运粮军队,至少也要花上两三个时辰,你们就让我一直在外面等着?”苏淳难以置信。
他已经主动服软,结果连定城大门都进不去?
一股无形怒火直冲上脑门,苏淳脸色铁青,扭头对他的侍卫们道:“你们给我闯进去,我今天还真要进这定城了!”
这话听着霸气十足,然而苏淳的侍卫们没给他展示霸气的机会。
侍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硬着头皮道:“少爷,攻击一城城门守卫可是重罪……”
这苏淳少爷仗着幽州牧的宠爱不学无术也就罢了,但连这么基础的律法条例都记不清楚,这实在是太蠢了点。
苏淳神色僵住。
他当然清楚这条律法,但他在幽州横行霸道惯了,那些所谓的律法,可从来都约束不了他这种天潢贵胄。
士兵冷笑一声:“幽州牧在派自己的儿子出使前,都不给你指派一两个谋士吗?”
他出身冀州的世家大族,所以说起话来非常有底气,完全不害怕得罪苏淳。
苏淳咬牙,恨恨剐了这个容貌英俊的士兵一眼,似乎是想要将他的容貌记下来。
他爹自然是给他指派了谋士的。
但那个谋士为人古板,平生最看不惯苏淳这类人的言行。
苏淳争取到这个出使机会是为了玩、为了借他爹的大旗耍威风的,被那谋士指责了两次,苏淳脾气一上来,再加上被下人哄着,他干脆就将谋士丢在城里,自己领着队伍赶来冀州。
“看什么看,去去去,边呆着去,别妨碍百姓进出,不然我倒是真可以违背祁三公子的意思,带你进定城牢房走一圈。”
士兵像是赶苍蝇般,不耐烦地将他推到一侧。
就在苏淳想要再说话时,马车碾压青石地板、整装待发的军队整齐踩踏地面的声音一点点由远及近,变得清晰入耳。
随后,一辆豪华而平稳的马车出现在苏淳的视线中。
有一只骨节如玉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掀起帘子,隔着帘子凝视着他,眸光冷淡:“幽州牧之子?”
仿佛有桶冰水突然倒扣在他身上般,苏淳被这道视线看得打了个森森冷颤。
衡玉扫了那个士兵一眼,问:“你刚刚在与幽州牧公子交谈什么?”
士兵没有添油加醋,语速极快地复述了整件事。
衡玉动了动手腕,语调漫不经心:“在幽州猖狂也就罢了,在冀州的地盘上也敢如此嚣张。”她轻抿起唇,唇角微微上扬,“虎子,你上前去,好生请这位幽州牧之子上马。”
骑在马上的陈虎咧嘴一笑:“好!”
他没下马,直接驱马迅速上前,途径苏淳身边时,陈虎猛地下腰拽住苏淳的领子。
苏淳整个人突然凌空,身体失重,他被吓得猛地瞪大眼睛。
还没来得及尖叫,苏淳就被一把摔进了马车里,背脊和头撞到马车壁,虽然不是很疼,但也把他摔得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在苏淳整个人惊骇之际,衡玉缓缓放下马车帘,只有声音从马车里慢悠悠传出来。
“五日前,我们就已经筹备好粮草和运粮军队,但左等右等,苏公子一直耽搁到今日才露面。”
“苏公子不急着来定城,那我们就不邀请你进定城歇歇脚了,直接开始赶路吧。”
“你们的车队最好别掉队了,如果掉队,那就留在我们冀州多做一段时间的客人,等什么时候幽州牧亲自来冀州将你们接走,你们再离开。”
最后一句话里透露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们还不想走或者走得慢了些,那就直接扣押下来别走了。
贴身保护苏淳的侍卫们不敢说话,灰溜溜跑回马车边,该扶苏淳的人扶着,该骑上马该赶马车的也纷纷去忙。
一个时辰后,一条长长的运粮队伍才彻底走出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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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那一摔让苏淳暂时明白了“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他安安分分缩在马车里,既没有抱怨马车行进速度快,也没敢来找衡玉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