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嘉默默看了眼萧彻。
萧彻面露无奈,顺从地弯下腰来。
令嘉的手终于能够着他额头,皱着眉道:“有些发热。”
萧彻不以为意:“吹了风都是这样,过一阵就好了。”
他内功在身,又正年轻,哪会柔弱到一阵风都禁不住?
令嘉却不这么想,她以己度人,只觉但凡发热,下一步必然就是风寒了。所以她一边吩咐使女去煮去寒的姜汤,一边不容拒绝地把萧彻推到早已备下热水的净房里。
萧彻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他凤目含笑地欣赏着令嘉这副为他操心的模样,甚至是笨手笨脚地替他解衣的姿态。
不过,再怎么欣赏,在令嘉和他身上的衣袍奋战半刻钟后,也只得叹口气,自己上手干脆利落地解下外袍。
燕王妃在服侍人这件事上当真不是一般的没天赋。
令嘉讪讪地接过袍子,往一边的架子上放,“怎么你这袍子一点不比裙子轻便啊!”
没天赋也就算了,还十分喜欢推卸责任。
不过萧彻显然没有为自己袍子正名的意思,反颔首附和道:“说的是,袍子就合该做成一块布直接往身上披才是。”
令嘉默了默,又重新从架子上拿起衣袍,朝着萧彻头上砸去,竖着柳眉道:“既然殿下这么说,我会吩咐王府绣娘以后的袍子就照着殿下的要求去做。”
然后一扭头就绕出了屏风。
贤惠时间,就此终结。
萧彻看着屏风那道愤愤远去的模糊身影,轻轻松出一口气。
总算把人给骗走了,她若再不走,他大概就要丢丑了。
他是个身心正常的男人,又是在水汽氤氲,气氛暧昧的净房里,又是对着自己软玉温香的妻子,他要能无动于衷才怪了。
然而——
萧彻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自从上次令嘉莫名其妙的闹过一场别扭后,他在她身上就多留了几分心思。这些时日来,据他观察,令嘉那颠来倒去的脾气似是与二人的……房事有关。
令嘉素性坦荡利落,于床笫之事上也是如此,以至于洞房之夜能面不改色地和他来霸王硬上弓。而往日里,对于他的亲近,她也从无推拒。
但这些时日,她的态度忽然就变得阴晴不定,以至于善察人心萧彻都无法理解是何缘故。
偶尔几次亲热,她都十分乖巧配合,各种体位都绝无二话,除了体力差了些,表现堪称完美无缺。而萧彻也能断定她是很享受这种床笫之欢的,甚至可以说是比以前更能享受。
但在偶尔之外的更多次里,别说配合了,萧彻但凡表现出半点亲近的意思,她都直接翻脸发脾气。若只是发脾气也就算了,萧彻也不是没见识过她的坏脾气,但问题是每每发完脾气后,她都会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对着她那副红着眼眶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萧彻怎么也不可能撒开手不管,只能上手去哄。往往好不容易哄得人笑逐颜开,额,萧彻那点空闲时间也就结束了。
萧彻善忍又有耐心,钟情的对象忽然变得又作又麻烦,他也能若无其事能把那当做情趣去享受……可惜,美人垂泪,梨花带雨,本应是一番我见犹怜的美景,可萧彻不是那多情的诗人,见了那泪珠潸然,他只觉莫名心慌,着实提不起半点欣赏的情致。
为了避开那种心慌的感觉,萧彻索性釜底抽薪,从问题的源头处解决一切——他选择了禁欲。
情人之间,床笫之欢固然是极美妙的体验,但与令嘉落下的几滴泪相比,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舍弃。萧彻自诩克制,即使中了迷情药物,身有美人在侧,都能硬生生靠意志力熬过去,便觉此事并无多难。
不过,他却是忘了,此时的他对令嘉是存了亲近之心的。
男女之间,气氛对了,亲吻拥抱是寻常,再进一步也是水到渠成。这是想要硬生生刹住车,那真可谓千难万难。
在刹了几次车之后,萧彻就意识到他高估了自己,令嘉仿佛是专门为了折磨他而出生的,他既无法拒绝她的亲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
顾盼之间,嗔笑之际,仿佛有心花忽地盛放,狡猾又任性,刁蛮又可爱,千姿百态,具是动人。
萧彻闭着眼,背靠桶侧,沾着几缕湿发的宽阔胸膛忽地一阵剧烈起伏,伴随着一阵急促深重的呼吸声,片刻后方缓和下来。
发泄过后,萧彻起身穿衣,面色沉沉地出了净室。
不管令嘉闹的是什么别扭,他都必须找她问个清楚,是杀是刑都认了,总之现在这样的日子是他是没法忍下去的了!
令嘉不知萧彻心中所想,现在正对着一碗姜汤苦大仇深。
冲着萧彻方才那番不识好意的讽刺,她想往这碗姜汤里加点黄连粉进去——可惜她手头没有黄连粉。
早知道就随身备一瓶黄连粉了,令嘉暗自扼腕。
不过……
黄连性寒,加到姜汤里会冲了药性的。
想到萧彻方才进来时,那一身的湿气,令嘉心里生出小小的心虚。
不对,她心虚个什么劲啊!
她又没加黄连进去。
……
萧彻就这样站在一边,欣赏着令嘉忽恼忽惊的神情,满腔郁结不过片刻似乎就去了三四分。
令嘉余光偶然飘过,便见到了萧彻。
因为头发未干,萧彻是披着发出来的。垂下的长发柔和了他冷情的神色,反显出几分柔态,许是被热气蒸得久了,皎然玉面上沾染些许红晕,原本冷冰冰的一个美男子陡然间活色生香起来,越发显得秀色可餐。
令嘉默默收回目光,刻意板起脸道:“还不快过来喝汤,傻站在那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