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色沉郁道:“方才传来消息,那太医去得晚了,大娘那孩子已是保不住了。”
长乐公主面露伤色,“怎,怎么会?”
萧彻不比长乐无知,一下就反应过来,脸色立变:“大姐现在怎么样了?”
六个月的身孕,流起产来可非同小可。
皇帝安抚他人,也是自我安抚:“来人既然没说,像是安宁的。”
公孙皇后已是再忍不下去,“我要回京。”
皇帝却要忍着再劝道:“大娘身边有驸马有太医有使女,并不差人,你在这等到……”
公孙皇后高声道:“我去陪她!”
这一声喊完,公孙皇后一口气没上来,脸色“唰”地白了下来,她捂着胸,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在场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母后!”
“阿蕴!”
皇帝眼疾手快地从她腰间扯下一个香囊,解开来递到公孙皇后鼻尖。
公孙皇后吸着香囊内置的药香,急促的呼吸终是逐渐平缓下来。
长乐公主缓缓吐出心中的惊慌。
公孙皇后去年那场咳疾虽已痊愈,但却在肺腑处留下了后遗病根,便是这情绪稍动便易牵动病根,引发气急、急咳等毛病。太医院的人给她配了副方子,用作气急时缓和呼吸之用。
令嘉也是松了口气,她瞥了眼萧彻缓缓收回方才踏出去的右脚,心中暗道这人也不是不心急的。
萧彻忽然开口道:“父皇,不若由我护送母后回京去看大姐吧。”
皇帝怒声斥道:“五郎别胡闹,现下这境况山路如何走得?”
萧彻还欲再说,公孙皇后那边眼看就要缓下来的呼吸却是猛地又急了起来。
皇帝脸色微变。
萧彻顺势跪下,沉声道:“父皇,母后心急至此,强留她在行宫只会逼她重犯旧疾。不若我护送母后回京,我以性命担保,护母后无虞,求父皇允准。”
萧彻一跪,令嘉便跟着跪了。
夫妻一体啊!
长乐公主看了看神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公孙皇后,再看看面沉如水的皇帝,咬咬牙,也跪下道:“父皇,你就答应五哥吧!”
好半晌,皇帝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准!”
说实话,令嘉蛮同情皇帝的。
他原本这般急着召萧彻和长乐公主回来,估计就是指望让他们来劝劝公孙皇后,谁知道公孙皇后以病相挟,这对兄妹干脆利落地反水到公孙皇后那里去了。
得知萧彻要和公孙皇后回雍京之后,齐王喊着闹着要跟着过去,被萧彻无情拒绝。
长乐公主在旁讥嘲道:“以九弟你的身手,跟过去就是拖后腿。五哥看顾母后还来不及,哪有空看顾你。”
齐王怒道:“我身手哪里不好,今日母后还是我救的呢!”
长乐公主道:“有本事打过五哥再说好。”
齐王悻悻然道:“五哥比我大那么多,赢过我也是胜之不武。”
长乐公主不屑:“借口。”
齐王怒视之。
……
萧彻无视那对冤家投生的弟妹,只和令嘉交代道:“熙和殿那里损毁虽大,但还能住人,我已经派安石去协助丹姑打理里面的事务。你回熙和殿先住着。我留了一队侍卫下来,有什么事吩咐他们就好。明日道路清好,我来接你,万事小心!”
令嘉颔首道:“殿下也要小心,替我向大姐道声安。”
萧彻默了默,说道:“你的手可还疼?”
“……不疼了”令嘉慢了半拍才想起来他问的是什么。
萧彻垂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之前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
他这般诚恳,令嘉心里越发虚得厉害,忙说道:“殿下其实也没怎么用力,只我特别怕疼些,也怪不得殿下。”
萧彻神色郑重道:“以后我会注意些的。”
令嘉眨眨眼,回以同样郑重的神色,“那就麻烦殿下了。”
萧彻一时竟是无言。
令嘉忽地又是一笑,“我知晓殿下的意思的。”
萧彻一怔。
令嘉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殿下为人子女,看护母后自是本分。只是天灾难测,殿下也当记得保全自身才好。”
萧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