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桥深黑的瞳仁中撕扯出残忍汹涌的浪潮,沉沉地隐在风雨欲来的礁石之下。他没有过多表情,只是一言不发地下了榻,从书案上的暗格里拿出了自己的私印。
镂花金丝楠木底部是他十八岁时亲手刻的章,方正矩形框内是小篆体的四个大字沈浮桥私。
这种印章抛光打磨上蜡之后不易燃烧,更别提能达到烙印的效果,沈浮桥一时有些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 沈浮桥:老婆还在床上等着,怎么办?在线等,急。
宁逾:这个哥哥就是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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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生老病死
沈浮桥凝眉在镂窗前站了一会儿, 直到砭骨的山风吹拂进来,才握拳抵唇闷闷地咳。
他身形高大,却形如枯槁, 明明窗外的光影在乌黑长发和天青色外袍的轮廓上洒着朦胧的亮色, 整个人看起来却像是在往深渊里坠落。
宁逾抱着衾枕,冷风被沈浮桥挡去了大半,吹到他那里时只在后腰处留下淡淡的微凉, 被拢在一旁的如藻红发沉默地飘拂, 那一对诱人的腰窝便半遮不遮地露出来。
沈浮桥以前学习西方美学史的时候, 有次恰巧听教授说过腰窝被西方美学家称为圣涡,还有另外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维纳斯酒窝。从前他很不明白为何会给予一个医学结构如此浪漫的名字, 此刻他才深觉这评价简直是恰如其分。
眼前之景, 确实是美不胜收。
他咳得并不重, 只是不胜寒凉, 宁逾也没像往常一样急着下床来察看他的情况, 只是微微偏头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带着些冷意, 他看不太清, 也看不太懂。
说起来这种眼神大概比示弱的眼神更适合宁逾。他脸部线条是很凌厉的, 不是适合撒娇卖萌的柔软型,最初那种阴狠暴戾的性格才符合他的设定, 只是他看惯了宁逾红着眼哭,都快忘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原本并不是用来诱惑人的。
宁逾天生蓝瞳,而正常鲛人的眼睛应该是深碧色。危险又神秘的蓝,在海底意味着绝对的控制力,只是其它鲛人不懂,本能地觉得恐惧, 以为是异类便加以排挤。
他是鲛人始祖的遗脉,生来带着嗜血和残暴,日后回到南海报仇雪恨,王座之下还会有万丈枯骨,注定不是一条只会扑腾尾巴求救的小鱼。
沈浮桥靠着桌案,目光与床上趴着的宁逾倏然交汇,既非喜不自胜,也不黯然神伤。主角与炮灰,鲛人与人类,书中与书外,雄性和男人他们能跨越这些不可抗力相爱已然如此珍贵,于是剩下的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无论宁逾性情如何,他都喜欢。
沈浮桥先一步收回了目光,将私印放回了黄花梨木小匣,仔细地收进了暗格里。
哥哥,不烙了吗?
宁逾轻声问,似乎有点失望。
不高兴?
没有。
沈浮桥轻轻笑了声,从木筒里抽了一把制作平安扣时搜罗的细刀,雪白的锋刃迎着天光泛着冷意,他缓缓转动了一下,开口道。
烙印有点难度,我单给你纹个字好了,好看一些,也没那么疼。
他走到床边的春凳前,随意拿了一支花烛划火点燃了,将刃端置于焰中静静炙烤。昏黄的烛焰明灭跳动,宁逾盯着沈浮桥棱角分明的脸庞细看,抱着枕头闷闷嗯了声。
想要什么字?哥哥酌情考虑一下你的意见。
宁逾意味不明地啊了一声,不太高兴似的:只是酌情考虑一下吗?阿宁在哥哥心中的份量好轻啊,哥哥给别人纹字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沈浮桥如今越来越能分辨出宁逾语气里的真真假假,如今听他着半黏不黏的声线,便知他只是在撒娇。
只给我们宝贝阿宁纹,满意了吗?
宁逾耳鳍红了红,故作镇定:阿宁没问这个,哥哥不要转移话题。
沈浮桥将尖刀拿起来,将花烛吹灭了:先拿着。
宁逾乖乖地伸手,指节和指节碰在一起,互通过微妙酥麻的电流,沈浮桥将木柄放在宁逾手心,温声叮嘱:小心,别烫着了。
宁逾轻轻眨了眨眼睛。
沈浮桥俯身吻了吻他的眉心,摸头道:真乖啊。
他说完不等宁逾反应,便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澄澈的清酒。这清酒还是前不久为了给宁逾做醉花鱼向楚怜借的,一直没找着机会还给他。
酒精浓度不算太高,但聊胜于无。
沈浮桥将清酒倒在宁逾腰窝里,那处像是满晃晃地摇着,浅浅地盛着,沈浮桥净手之后便用掌心抹散开,激起宁逾一阵细碎的颤抖。
而掌心残存的微凉和滑腻,亦使沈浮桥有些情难自禁。
刀给我,别抖了。
哥哥净会欺负我。
欺负便欺负了,你还要咬回来吗?
沈浮桥随口敷衍着,接过刀待那处微干便用尖刃抵上了涡心,试探性地压了一下。
嗯
疼吗?
痒。
沈浮桥暗暗松了口气,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手边的浑圆,佯怒道:不疼就别乱叫。
宁逾一下被打懵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傻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被腰窝处的刺痛唤过神来,但眼神依旧呆呆的,难以置信地扑了扑长睫。
哥哥!
怎么了?沈浮桥分心回应着,刀尖却没丝毫停滞,血珠不断从刀痕处渗出来,在腰窝处积起浅浅的一滩,宁逾变态的恢复能力在此刻充分发挥着作用,随着最后一个笔锋的收势,腰窝里的字慢慢结好新痂,依稀能看得出是一个血红的沈字。
你打哪儿呢?!
沈浮桥垂首将腰窝里多余的血迹吻去,不懂宁逾在急眼什么:你身上哪里我没碰过,打一下怎么了,又没用力,发什么脾气?
宁逾翻身而起,抓起枕头不轻不重地砸了他一下,暴躁骂道:登徒子!
沈浮桥简直一头雾水:?
宁逾面红耳赤地往床角缩,抱着双腿像是个被暴徒□□了的良家子,看得沈浮桥头疼不已。
你小心伤口裂开。
不要你管。
沈浮桥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从他红得不正常的脸颊和深蹙泫然的眉眼间勉强判定出他不是在撒娇,而是真的生了气,这才倏然慌了神,在春凳上搁下刻刀,试探性地朝宁逾靠近了些。
阿宁?
哼
还愿意应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