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一些要用的东西塞进书包里,包括那本《小王子》,还有陈嘉鱼送她的那个八音盒,然后才背着书包,下楼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才刚到中午。
阮秀莲正守在床边,看见她进来,意外的笑了下:“怎么又来啦,回家以后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晚上睡过一会儿了,现在也不怎么困,还是过来吧。”蔡佳怡摇了摇头,微微地笑着,把背上的书包取了下来。
阮秀莲知道她是不放心陈嘉鱼,心里一暖,拍了拍她的手臂。
“也好,我们一起能有个伴。”
说完又叹气道,“也不知道嘉鱼今天能不能醒……”
这时,病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而后,在门外停下。
咚咚。
有人敲门。
“又是谁呀?”蔡佳怡回头看向门口,有些纳闷。
阮秀莲在她前面起了身。
“应该是方老师来了,昨天晚上他联系过我,我把情况和他说了,他说今天中午毕业典礼结束以后,来医院看看嘉鱼的情况。”
门外,以方永平为首,还有侯子凡、夏宇等几名和陈嘉鱼关系不错的学生,手里也各自拎着些东西。
“陈嘉鱼妈妈。”方永平面色凝重地说,“我们大家一起来看看陈嘉鱼。”
“谢谢方老师,还有同学们,请进吧。”
方永平和侯子凡他们一起走了进来。
幸好是单人病房,空间还是足够的。
进来后,方永平并没有过多询问,只是放下手中的一盒牛奶,走到病床边,看了会儿躺在床上的陈嘉鱼。
他从阮秀莲的口中得知陈嘉鱼出了车祸,但并不清楚具体的伤情,此刻看到陈嘉鱼似是一切完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一半。
转身问:“陈嘉鱼同学的具体情况怎么样?严重吗?医生是怎么说的?”
其他人也都纷纷紧张的竖起了耳朵。
尤其是侯子凡和夏宇,还有田恬。
前两人和陈嘉鱼的关系最好,就不用说了。
至于田恬,虽然她的心里已经将陈嘉鱼放下,自从昨晚获悉了他出事的消息后,心中依然控制不住的担忧了很久。
阮秀莲将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什么?”侯子凡一贯嬉皮笑脸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凝重,“血块压迫了脑部神经,所以现在昏迷不醒?”
“那怎么办?”
“他什么时候会醒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着。
蔡佳怡轻声的说:“医生说,像他这种情况,90%的情况在半个月以内就会醒。”
那要是恰好撞到了那10%怎么办?
不少人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但,没人敢问出口。
侯子凡走过去,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嘉鱼。
过了会儿,才一本正经的开口。
“老陈,你知不知道,我们班今天连毕业照都没拍,都在等着你呢……”
按学校原本的安排,今天上午是毕业典礼,下午就要拍摄各班的毕业照。
但知道陈嘉鱼的事情后,三班的学生们便一致决定,暂时不拍毕业照,等陈嘉鱼苏醒以后再说。
“读了三年高中,要是连个毕业照都没有,那可是一辈子的遗憾,所以……”
侯子凡咧嘴一笑,“你可赶紧醒啊。”
正在这时,门口处忽然又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蔡佳怡离门口最近,她将门打开了。
随后,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左边一个稍矮的男人先开口:“请问,这里是陈嘉鱼先生的病房吗?”
阮秀莲望了过去,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对,你们是……”
“你好,”矮个男人走上前一步,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平安保险公司的理赔评估员,王峰。”
另一个较高的男人则是笑眯眯的一副和善的模样,“我叫包盛,是一名律师,也是车牌号为楚ae1688的车主的法定代理人,在当事人的委托下,替她全权处理这一次的事故。”
律师?
法定代理人?
病房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楞了一楞。
毕竟对他们来说,“律师”这个名词,似乎很遥远,在生活里能接触到的机会基本都是零。
“你们有什么事吗?”蔡佳怡淡淡的问。
包盛却只是笑着问:“请问,哪位是陈嘉鱼先生的家属?”
阮秀莲说:“我是他的妈妈。”
“您好,这些是我当事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请您收下。”包盛将手里的礼盒很客气地递给了阮秀莲。
阮秀莲却并未伸手,眉头拧得更紧了,“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包盛依旧是笑眯眯的,语气不急不缓的说,“当事人委托我代替她前来探望陈先生,同时,向陈先生的家属传达我的当事人的真诚歉意……”
“你代替她来道歉?”蔡佳怡歪了歪头,打断道,“为什么她自己不来?”
“是这样的,我当事人的工作比较忙碌,所以没法亲自来医院探望陈先生和向家属致歉。”包盛笑着说,“你们可以放心,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谈,她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了。”
蔡佳怡却只是冷冷的笑了一下。
“道个歉要多长时间呢?顶多,一个小时吧。”她淡淡的问,“她是日理万机到连短短的一个小时都抽不出来吗?还是说,根本没有打算来道歉呢?”
众人反应了过来,纷纷指责道。
“就是,哪有撞了人的自己不道歉,找什么律师来的?”
“我看就是不想道歉。”
“简直一点诚意都没有。”
“太过分了……”
阮秀莲也气得说不出话。
儿子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造成这一切的人却这么长时间不露面,只找了个所谓的“法定代理人”来,连道歉都没一句,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姿态。
简直是,欺人太甚!
“诚意你们可以放心,该负的责任,我当事人绝对不会逃避。”包盛笑着说,”陈先生住院治疗的费用,以及后期康复所需的一切费用,都会由我当事人选择的保险公司全额垫付,一分钱都不会少。”
“你这是什么话,这些钱本来就应该你们负责啊。”蔡佳怡略歪脑袋,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她亲自道了歉就不用给钱了吧?”
包盛被噎了一秒。
不过,在来之前,骆锦已经和他交代过,他也预想过这种情况,心理准备很是充分,此时仍然是笑容不减。
“对,钱是肯定不会少的,这是我们的责任,不会推卸。”顿了顿,他说,“但是亲自道歉的要求,我的当事人应该满足不了,其他的要求,只要合理,我们都可以坐下来聊一聊。”
“先不谈其他的要求。”蔡佳怡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
她嗓音轻轻低低的,却暗含着一股凌厉逼人又透着几分委屈的味道,“首先,你代替她来道歉,经过我们的同意了吗?其次,谁说你们来道歉,我们就必须得接受了?我们又有资格来接受吗?毕竟,受伤的不是我们,是那个躺在床上的人,是那个现在还昏迷不醒的人,你的道歉有意义吗?他接受不了的话,是我能替他接受,还是谁能替他接受?但现在,她连亲自道歉的诚意都拿不出来,还想让我们接受道歉?”
包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抱歉,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法律没有规定,我的当事人必须亲自来道歉,你们可以不接受这件事,在道义上谴责她,但不能威逼强迫。”
一听这话,侯子凡直接气炸了,捏着拳头就想冲上去:“你说什么?!”
其他人也是个个义愤填膺。
“你们的情绪不要太激动。”包盛往后退了一步,勉强挤出个笑来,“嗯……我还是过几天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