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君子喻于义,而当轻于利,岂能因利损而罔顾公义?”
“既然他们现在还是坚持将自己将私欲控制下所产生的是非观,定义为天下人之是非,那看来,美美与共的日子还长,纷争还是难以避免。”
因朱翊钧下旨让申时行、沈鲤等任编纂官编纂《太师张居正选集》而与《外起居注》等作为大明执政学堂的教材。
所以,沈鲤这时也在申时行的次辅官邸,而也知道了王锡爵转达自顾宪成等的意见,便侃侃而谈起来。
申时行和潘晟、余有丁、王锡爵等都认真听了起来。
而潘晟在听后就沉着脸道:“或许只有当做奴才都不能舒服的时候,整个士林才会全都愿意承认太师功德的。”
“做奴才?”
沈鲤不由得问了一句。
“没错,做奴才!”
“都想舒舒服服的过清闲日子,都不想有所奉献,都不想国有强势者,无论君还是士大夫,亦或是民,皆要弱之,如此岂不会举国皆弱,而举国将来皆要成奴才?”
潘晟说着就问了起来。
“那就继续相视为贼!”
余有丁这时一脸凝重地站起身来:“旧礼不除,新礼不建,太师不祀孔庙,就不再谈‘和衷共济’四字!”
申时行瞅了余有丁一眼,没有多言。
而接下来,申时行则主动呈递了一封密揭。
朱翊钧在收到这封密揭后就在平台单独召见了申时行。
“祀王守仁、陈献章二儒于孔庙!”
“申师傅何以突然奏请这个?”
朱翊钧端坐于申时行面前问了起来。
因申时行任过朱翊钧讲官,故朱翊钧对他以师傅称之。
申时行则把王锡爵代顾宪成等找他这些内阁的事告知给了朱翊钧。
朱翊钧听后,沉吟了许久,然后看向申时行:“申师傅是要先崇王而开学术只尊朱的禁锢?”
“且为接下来让太师之言为天下人接受探底,同时也能先让士林因为崇王与守朱而先争论起来,而难以再形成合力,非议先生?”
“陛下圣明!
“一以明真儒之有用,而不安于拘曲;二以明实学之自得,而不专于见闻。”
“斯于圣化,当大有裨益!”
“更能以崇王而励新学,使人不必专循于程朱,而以道德为难于国有功者。”
“如此也是为立新礼准备。”
申时行言道。
朱翊钧点首:“执政理念需统一,但学问是当鼓励有所创新与发扬,不论王学此后发展是利是弊,但其觉民行道,开始让士大夫愿意将道学宣讲下沉到庶民,下礼于民,开始提倡主动实践的思想还是值得肯定的。”
“陛下说的是。”
“时下天下士人多仇视太师,皆因其利被新政大损,而忘了国家大义。朝廷逆其所持是非而为,是在逆天下士人而为,若要不使天下士人胜,就借学问当并行不悖为名,分化士子,同时令学问下庶民,此所以需要先崇王也!”
申时行言道。
“朕观史时发现,中国之制,先是以士大夫代门阀世家,盖因天下的确出现了新的变化,寒门地主开始读书成为中坚;”
“而如今,则因市镇商业大兴,市民阶层读书者数量增多,无疑又出现了新变化,朕欲富国强兵惠民,就得从其势,扶持务工为主的市民阶层,包括扶持既种地又务工的自耕地主或小商贩。”
“本朝不能学两宋,天子只以士大夫共治天下,两宋亡就亡在不知重市民与庶民。”
“本朝得以先生与朕昔日提到的,国家民族为名义,提高本国子民人格地位,允许其读书言事,且所治之天下也当是整个宇内!”
“而在也合乎太祖之意。”
“太祖能得天下也因重民方得天下,甚至在《大诰》中准百姓反抗贪吏,为国锄奸;更让百姓直接运粮;只是国初囿于相关理念不成熟,所以太祖虽圣明,但所定制度到底还不甚完美,需从其思想,而改其制度!”
“而先生与高拱等贤臣,也正是基于此才改制度,可以说是真正领会了太祖祖制的大忠之臣!”
“申师傅所言,也正合太祖之意与朕意!故准卿所奏!”
朱翊钧沉吟片刻就点了点头,且阐述起了自己的看法,且又道:
“而现在要改的不仅仅是允许实学自得,真儒自立门户,还得朝廷鼓励引导。”
“故以朕看,与其禁天下书院讲学,不如收天下书院为官学,由朝廷出资使其壮大,引导其研究实学,而免受士绅所制,免只空谈性理,且令其广施德教于地方,不知申师傅觉得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