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捡起锦衣卫的奏报,仔细看了看,然后又因朱翊钧此时说的这话,再加上想到之前父坟被掘的事,以及本身对士大夫的足够了解,也就还是拱手道:“臣谨遵陛下吩咐!”
朱翊钧对此喜形于色起来,他知道张居正明显如今也在开始渐渐放下思想上对文臣士大夫高看一等的原始思维,虽然一开始还在为吕藿求情,但也没再一味的坚持要求他这个皇帝对文臣士大夫要宽仁,甚至如今可能也在觉得,如果一个人觉得你是权奸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是权奸。
“还有那个学士周懋言,堂堂儒臣,为区区税收微利,竟要以难痊愈之躯自缢,而以此阻止朝廷取消优免,非君子所为,也毫无社稷苍生之念,更是居心叵测、有欺君之嫌,虽已死然犹不能容,故下旨对其鞭尸且挫骨扬灰,撤其恩荫!”
“其子周知宜准海瑞所请,以其敢于揭发事情真相为由,只罢其为庶民,免于服役。”
“擅闯总督衙门的那几个生员,以谋逆处置,不用姑息!”
“另外,这几个南直隶的明知道谕令已下,还抗税的,且还欺君谋逆的,其宗族皆六代以内不得再举业入仕!”
朱翊钧说到这里,就把孙光祐等参劾海瑞的奏疏给了张居正:“这些人,先生自己处理吧,他们有参劾的权力,但是他们明显把权力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都是流官,怎么都盯着海瑞?不把权力用去催那些不积极缴税的官绅缴税!”
朱翊钧是不轻易将生杀予夺大权假于他人的。
但海瑞是值得他给予如此大权的。
因为他相信海瑞,也知道唯有如此,接下来,海瑞才能在南直隶把官绅一体纳粮推行下去。
毕竟他在给海瑞的手谕令,就已经暗示过他,如果阻力太大,可以发动百姓,他愿意给海瑞发动百姓的权力。
正因为此,海瑞也才敢这样做,直接策动一个阶级对付另一个阶级。
相当于站在更大的格局上。
“另外,海瑞奏请的准予他招募民壮维持地方因征税产生的盗贼泛滥问题,也立即准予吧!”
“且准他募民为巡警兵,而由他海瑞节制,准其直接任命国税司的官兵充任巡警官校,巡视警卫地方秩序,朕准他可以先处决再报,若造成冤假错案,皆由朝廷将来查明后对官员进行追责与赔偿相关受冤之人的亲属金银,以作抚慰。”
“至于海瑞奏请的让因欠税而需服役的则让徐栻以工部尚书衔、安排这些人到各处服役!”
“朕据马卿家奏报,定下新政为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事,有王用汲一份功劳,故且起复王用汲为监工御史,让他协助徐栻负责此事。”
接着,朱翊钧又宣布了另外两件事。
而朱翊钧接下来则看向了张宏和张鲸道:“都起来吧。”
两人便起了身。
“把未报此事的锦衣卫撤了,如此失职,不能再用!”
然后,朱翊钧就对张鲸吩咐了这么一句。
朱翊钧接下来则也没再说什么,只任秋风拂面,面容沉静。
张居正这里领了旨而去后,就直接来了侍御司拟相关旨意。
“元辅,您真打算拟这些旨意?”
承旨大臣朱赓在从张居正这里知道要拿吕藿以及对周懋言鞭尸且挫骨扬灰,还处斩一干生员,还给海瑞更大权力后,就问了起来。
不待张居正回答,朱赓就继续拱手言道:“元辅请三思啊!这样做无疑是在用更大的决心推行新政,本身推行新政已经阻力很大了,再这样做,只怕烈度会加剧!”
“拟旨!”
啪!
张居正把桌子一拍,大喝一声,怒容满面,且道:“你大可告诉天下人,你劝过仆,但是这件事不容多言,另外,具体给海瑞的旨意,如有泄露,仆不会对你手软。”
“下僚明白!”
朱赓不由得一怔,他没有想到张居正会如此盛怒,只得忙拱手回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