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到了这村子就往一立着两大柳树的一户人家的柴门前走来。
吕坤和汤传勋打算直闯进去,海瑞忙叫住了,问:“对士大夫讲礼,庶民就不待之以礼了吗?”
说着,海瑞就扣起了柴门。
没多久,出来一老妪,这老妪一往柴门外一张望,就顿时大喜,跪在了地上:“海老爷!”
海瑞笑着走了进来:“难得您老还记得我。”
没多久,这老妪之子詹大海就走了出来,见到海瑞后也忙下跪磕头。
海瑞扶起了他们:“一向可好?”
这老妪笑着回道:“比您上次离开时要更好了一些,因我家老头子到了年纪,上面就真的免了他的丁银,又因为我家田亩少,又有两老人,田税也免了一半,大孙子因而都开始读书了,就是考到娃有了,还没当个相公,才只是去府里见过一下世面。”
“想必这就是《邸报》上,清丈当苏小民之困的成效。”
吕坤这时对汤传勋低声嘀咕了起来。
而海瑞这里则道:“能读书就好,将来有了功名,做了官,也能为民做主。”
“他当官就不指望了,就指望着家里能有个相公,不被欺负就行。”
老妪笑着说道。
海瑞则在这时指了一下吕坤:“他是进士出身,待会儿可以帮令孙看看文章,或许能有些助益。”
这老妪听后就一愣,就转身向吕坤跪了下来。
“这!”
吕坤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海瑞扶起了这老妪,然后就问詹大海:“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事,听说了没有?”
“听我儿子说起过,今年春寺里还因此加了青苗贷的利息,我家里缺银买谷种,去借贷时知道的,寺里的人说是因为取消优免,官绅们给捐的银子少了,所以利息就加了,只给更能借得起的人贷。”
詹大海说后就问:“海老爷,是不是以后有了功名的都不能免徭役和田税了?”
海瑞点首,且主动问道:“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要令子读书考科名了?”
“还是要考的,不考就只能被欺负。”
詹大海道。
“这就是了,如果不取消优免,将来只怕就要亡国,等你孙子那时,就没法子再考了,就得乱贼四起,你这样的庄户人家,命都会保不住。”
海瑞回道。
“是这个理。不管优免不优免,我们百姓说了不算,但是只希望别因为这个让我们日子难过。”
詹大海道。
海瑞道:“本堂来了南直,自然会让朝廷知道你们的难处,不会让你们日子难过的!”
“这就好,有海老爷在,我们心里就踏实了。”
詹大海笑着说了起来,且又给海瑞跪了下来。
吕坤和汤传勋则互相看了一眼。
待三人在这家农户里坐下来后,吕坤就先道:“眼下看来,要想不让百姓被反对新政的豪右们鼓动起来,得号召百姓们要求豪右们减租减息。”
海瑞点首:“没错!你吕心吾是聪明人,新政不能只靠我们这些人和金吾卫的上万官兵来推行,也不能只靠陛下和元辅,还得靠这些百姓。”
海瑞说着就看向汤传勋:“汤经历,金吾卫所有官兵都是识字会算的,对吧?”
汤传勋点首:“不少还会演说和写一些简单的白话文章,我们专门组织训练过他们向天子和同袍表达自己。”
海瑞听后笑了起来:“果然,陛下这不是拨给本堂上万兵勇,而是上万能随时拉起一支更庞大队伍的骨干!”
随即,海瑞就对汤传勋吩咐说:“那得让这些天兵知道,他们在京是为向天子表达自己,那他们现在来到民间,得会替天子动员百姓。接下来,让他们在征税时尽快和当地百姓熟络上,每人必须认识到二十名以上的青壮百姓为友。”
汤传勋拱手称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