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的话清晰而有力，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让那些原本敬仰他的大兴善寺弟子面色大变，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这只水猴子，竟然真是玄奘养的！
“玄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手执长鞭的大胡子和尚愤怒道，眼中满是失望。
“玄叶师兄，我知道你的师弟还有师父，都死于那场洪灾，你对水猴子非常痛恨，但冤有头债有主，那些与小并无关系。”
玄奘一字一句道：“人中有好坏善恶，水猴子也不例外，万物有灵，我等佛门弟子，又岂能被仇恨蒙蔽双眼？”
大胡子和尚怒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这些妖魔，讲什么佛法，杀了便是！”
他举起长鞭就要甩下，企图逼玄奘闪开，但玄奘却纹丝不动，神态平静。
“玄叶师兄，若害人性命，按照寺规，应该处以何刑？”
玄奘突然问道。
空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招惹到这位绝世狠人，甚至是想逼死其义弟……
“抱歉，没能救下你。”
听到水猴子的声音，大胡子和尚的心中再次升起恨意，他挥舞长鞭，再不留情，狠狠抽在玄奘的身上。
奉……国师令？
顿时众人面面相觑，止住了脚步。
他知道，自己完了。
“空寂师叔，你怎能言而无信！”
而且看这架势，似乎是要兴师问罪……
这里的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大胡子和尚手中那满是倒刺的铁鞭，一鞭下去便让人血肉模糊，就算是身强体壮的大汉，也挨不住三十鞭。
“大哥，我看不到你所说的那个盛世了。”
空寂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当今天子崇尚道教，但对佛门的态度至少还是尊重的，从未在佛门重地动过刀兵。
大胡子和尚心中一颤，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一咬牙，朝着玄奘挥出了鞭子。
“玄奘师弟！”
空寂神色一变，他的独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玄奘果然有气运在身，他今天必须死，否则以后这大兴善寺是谁的，可就真不好说了！
空寂嘲讽道：“你大哥算什么东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还说天下妖物都该赶尽杀绝呢！”
“我大哥还说，大唐能容得下天下万民，自然也可以给那些善良的妖物一片立足之地。”
因为这位阳神之下第一人，斩的竟然都是阳神！
夕阳下，玄奘浑身浴血，上身遍体鳞伤，甚至隐约可见惨白的骨头，那条长鞭更是已经被鲜血染红，倒刺上还粘连着皮肉。
“既如此，玄奘愿受九十鞭，化解师兄心中之恨意。”
袈裟并无抗拒，反而绽放出温润醇厚的佛光，对小表现出亲近之意。
顿了顿，他又道：“玄奘，你今日非要救这妖物不可吗？”
轰隆！
玄奘坚定道：“非救不可！”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而霸道的声音突然响起。
轰！
火焰升腾，已经逼近了玄奘的后背，他将小抱在怀里，准备让火焰先烧自己，心中轻轻一叹。
“师兄不必自责，我辈佛门弟子，以度化苍生为己任，又何惜此身？”
玄奘睁开眼睛望着他，没有一丝恨意，反而充满了怜悯。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难道他们这些日夜吃斋念佛的弟子，还比不上一只水猴子？
啪！
鞭子抽在玄奘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飞溅，但玄奘却动也不动，甚至连神情都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空寂地位虽高，还有降魔之法力，但性格太过刚烈和偏激，做事十分霸道，并不被大兴善寺的弟子所爱戴。
玄奘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手一伸，从他的住处飘来一件袈裟，饰以佛门七宝，光华璀璨。
真是好宝贝！
“玄奘，豢养妖魔乃是死罪，今日就算你如何狡辩，也休想活着离开本寺！”
玄甲军为什么会来到大兴善寺？
这可是玄甲军呀，大唐最精锐的铁骑，曾有过三千破十万的辉煌战绩，数百玄甲军列阵冲杀，就算是阴神后期的强者，都只能落荒而逃。
“大家快去灭火！”
轰！
火焰袭来，将四周的柴火点燃，把玄奘和小困在里面。
其他人则是如被当头棒喝，心神恍惚，这件佛门至宝，竟然能披在一个水猴子的身上，难道真如玄奘所说，就连妖魔也能成佛？
然而没等他继续出手，院外突然烟尘滚滚，大地轰鸣，金戈铁马之气扑面而来。
曾有人看到过，空寂在长安水灾时，只顾着追杀妖魔，甚至连落水的佛门弟子和百姓都视而不见，任由他们被活活淹死。
“师父，那本儿歌三百首，徒儿终究是参悟不透了。”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是李道玄曾和玄奘聊过的理念，那些善良守序的妖物，也应该成为大唐的一部分，与民为乐，和谐共生。
……
他摸摸小的脑袋，然后取出几颗果，递到了它的嘴里。
但这件事却触动了空寂的底线，在他心中，大兴善寺的方丈之位非他莫属。
“妖言惑众！”
若是把这部分善良的妖物逼到了对立面，只会给百姓造成更大的伤害。
见到这一幕，玄奘笑了起来，开心得仿佛一个孩子。
就在这时，一队不良人按刀而来，为首的身披重甲，虎背熊腰，背负一根青金大棍，威风凛凛，正是白虎校尉王波。
空寂知道玄奘绝不会杀这只水猴子，便故意激将道。
“大乘佛法有云，众生皆可成佛，一一草一叶一木一虫，以及我身后的小，都可成佛，佛不在经书里，也不在世人的眼中，而在我们的心中。”
小望着玄奘，眼神恳求，希望他杀了自己。
玄奘却没有自己穿，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锦澜袈裟给小披上。
他手一挥，身上的锦澜袈裟向着空寂飘去，包括屋子里的紫金钵盂，也飞向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