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渐渐淡去。
他咬破指间，以古佛之血在树身上画降魔印。
这可是三世佛之一弥勒的肉身，拥有此肉身，可长生不死，法力无边，将来成佛作祖不在话下，堪称是天大的造化。
三乐终于走到了菩提树下。
玄奘站在水缸前不停说着，一开始讲自己的大哥，后来又讲师父，吐槽着师父的种种不靠谱，还喜欢用假石头去表演胸口碎大石来骗钱，有一次他故意换成了真石头……
“奇怪，这几天怎么总是做噩梦？”
“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大哥那么厉害，担心他把你当妖怪给杀了是吗？”
三乐深深的了解挚友达摩，他知道达摩最终的行为，除了破坏摩罗的阴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度化那只小蛇。
这一切都十分真实，三乐踩过去，血水四溅，肉质紧实。
“我问他已经落魄到这般地步，为何还能如此快乐？”
大兴善寺的一处僻静禅院中，玄奘从床上猛地惊醒，身上出了许多虚汗。
“菩提达摩……”
玄奘摇摇头，走到水缸旁，掀开盖子想再舀一碗水，却看到水缸中泡着一只体型纤细的水猴子，正咕噜噜地吐着泡泡，见到他时目光一亮。
顿了顿，三乐道：“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佛。”
他喝了一碗水，望着窗外夜色中的鱼白，知道黎明快要到来了。
说罢他双掌合十，放下了所有的心神戒备，将自己的灵台展露无遗，清净幽澈，佛光璀璨。
三乐笑了笑，道：“自然是真的。”
现在一个月过去了，这只水猴子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
“那你应该知道，你杀不死我。”
如果是其他人，必然不会救这只水猴子，说不定还会补上一刀，但玄奘天生慧眼，他看到这只水猴子身上不仅没有怨气和秽气，甚至还有着星星点点的功德金光。
滋啦！
“原来如此，你想起了一些弥勒的记忆？”
顿了顿，他道：“你每次现身，必有菩提相伴，那时我就想到了，佛经曾记载，释尊成道之时，魔王波旬多次试图阻挠，最终却功败垂成，被佛祖镇压于阿鼻地狱。”
他的眼睛中总是饱含希望，充满生机，仿佛坚定不移的相信，终有一日，世人都能脱离苦海。
下一刻，那破旧而油腻的袖袍竟化作一只巨大的金翅神鸟，好似佛经中八部天龙之一的鹏鸟迦楼罗，以龙为食，一口便将佛祖吞了下去。
这相当于自缚双手，主动撤去了肉身对灵魂的保护。
显然这只水猴子十分与众不同，曾经做过不少好事。
说罢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化作无数柄钢刀，将菩提达摩剁成了肉酱。
“只可惜你终究小瞧了达摩，你们两败俱伤，达摩看出了你的意图，所以重伤的他，宁愿选择让一条毒蛇咬死，令其占据肉身，都不愿让你得逞！”
顿了顿，三乐摇头叹道：“你终究不是达摩，无法理解他的志向。”
“还是说，你想以肉身为诱饵，企图将我杀死？”
“他答道，老乞丐平生有三件事最快乐，第一是能睡到自然醒，第二是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至于这第三乐，是像我这样的乞丐越来越少了。”
“阿弥陀佛！”
若是别人，怕是会自我怀疑，但三乐却云淡风轻，大步向前，眼看就要来到那菩提树下了。
这处禅院不止有玄奘在住，还有其他的大兴善寺弟子，经常有人来这里舀水喝。
甚至他已经有些看不透对方的用意。
“只是世人不知道，佛祖于菩提树下顿悟，祂虽然未被波旬所惑，但那棵菩提树，却被种下了一颗魔种，生出了一颗魔心。”
三乐点头道：“是记起了一些。”
水猴子一边吐着泡泡，一边静静望着滔滔不绝的玄奘，眼中似乎也有种莫名的光泽。
“哈哈你就放心吧，我大哥天生神眼，乃是二郎真君转世，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妖！”
“三戒，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阿弥陀佛，施主请回吧。”
三乐在给李道玄讲述的故事中，说达摩是重伤之下不小心被毒蛇咬死，其实不然，达摩是舍身饲虎，甘愿牺牲自己，也不让摩罗的阴谋得逞。
三乐笑了笑，道：“我同样知道，你一直在找一具完美的肉身。”
“你可知我为何会将三戒的名字改成三乐？”
摩罗的眼中透着一丝怀疑。
水猴子咕噜噜地潜了下去，摇着脑袋，死活不愿出来。
他好奇道：“三戒，你真的愿意主动让出弥勒的肉身？”
一瞬间天降祥云，地涌金莲，古刹中央大雄宝殿中的如来石像似乎活了过来，显出丈六金身，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目望三乐。
一个月后，长安城。
摩罗坦然道：“不错，你说的丝毫不差，只是……”
顿了顿，三乐指了指自己，笑道：“你瞧瞧，我怎么样？”
“是做一只猴子，还是成佛，阁下自行选择吧。”
“弥勒佛的肉身，总能满足你的要求了吧。”
这株菩提树，也不过是他的暂居之所。
这个跋山涉水来到长安的小沙弥，身边没有任何的亲人和朋友，只与青灯古佛相伴，有时难免会升起一丝惆怅和迷茫。
但现在，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聊天的伙伴，虽然对方大多时候都在潜水吐泡泡。
“小，你能不能别吐泡泡了，你可是水猴子，不是金鱼！”
“咕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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