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跪了下来,平静的说道:“儿臣不敢揣摩圣意,全听父皇安排。若父皇不让儿臣做太子,儿臣便不做。若父皇相让四弟移位东宫,儿臣则竭力配合。”
“孬种!”朱棣面色阴沉,“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孬种儿子,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争,你还当什么太子!”
太子憨厚的笑着,不做反驳。
他这一招,叫以退为进。
朱棣这狗脾气吃软不吃硬,越是和他犟,他就越上头,指不定会做出来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可若是以柔向迎,老爷子不一定会和颜悦色,但终归不会闹出来什么大事。
别看一口一个“废太子”,朱棣“废太子”这话说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太子爷从东宫里搬出去。
老爷子骂的越狠,朱胖胖的太子之位做的越稳,雷声大雨点小。
可若是哪天老爷子忽然对太子态度极好,朱胖胖才会真的警惕,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什么事就直说,说完麻溜的滚。”朱棣没好气的说道。
太子爷先做了一辑,方才说道:“儿臣听闻,锦衣卫北镇抚司兼管南镇抚司的镇抚使吕朝阳下了诏狱,不知是否是真?”
朱棣淡淡的说道:“是又如何,吕朝阳与纪纲串通谋反,如今把他下入诏狱,理所应当。”
太子仿若恍然大悟,而后恭谨的说道:“儿臣以为,吕朝阳不该下狱。”
“为何?”朱棣问道。
“吕朝阳刚在山东立下大功,此时朝堂上对吕朝阳评价多为称赞,而父皇命他兼掌南镇抚司的封赏,更是承认了此意。”太子说道,“现如今将吕朝阳下狱,这岂不是在说父皇错看了吕朝阳?”
朱棣冷哼一声,说道:“立了功又如何,朕一向赏罚分明,命他兼管南镇抚司是赏,他串通纪纲谋反,证据确凿,罪不可恕!”
太子看似憨憨,说道:“儿臣斗胆问一句,单凭一封真伪不明的信件,真的就能落实吕朝阳串通谋反的罪名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朱棣用威慑的眼神注视太子,“你在质疑朕的判断?”
太子俯首道:“儿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大明朝的太子爷啊。”朱棣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还有什么是你太子爷不敢做的,怕是朝堂上拥立你称帝的人,比漠北的沙子都多啊。”
太子沉默不语,不接这个烫手的话茬。
朱棣越想越气,指着太子怒道:“滚!”
“儿臣告退。”太子起身行礼,无声离开。
待太子离开后,朱棣脸上的怒意忽然消退了下来,转为冷淡。
“我大明朝的太子爷,真是把权谋手段玩明白了。”朱棣冷声道。
姚广孝平淡的说道:“太子这次摆明就是为了因纪纲下狱的官员们来的,只不过,他来了之后没有为东宫下狱的人求情,也没有指责汉王党的罗修胡乱行事,反倒是把祁王府的吕朝阳给提了出来。”
“哼,太子心里门清,无论他为东宫入狱的人求情,还是指责罗修,最后都不会有任何的效果。”朱棣阴冷的说道,“吕朝阳是祁王府的人,于东宫毫无瓜葛。而太子把吕朝阳拿出来说事,既能试探朕的态度,也不会牵连到东宫,真是好手段,好算计啊。”
姚广孝笑道:“太子多谋,这不是陛下的福气吗?”
朱棣摇头道:“他和文官们走的太近了,做事风格也已经同化成了文官们的行事风格,朕不喜欢。”
姚广孝不太理解,只当是朱棣重武轻文。
殊不知,朱棣不只是重武轻文,他对文臣更多的是憎恨。
孝宗弘治帝、武宗正德帝,两朝的皇帝被文臣压制,如若傀儡。
到了嘉靖这一朝,文臣们被嘉靖帝给玩弄于股掌之间,结果呢?
大明朝差点没了!
到了嘉靖这一朝,文臣们发现他们斗不过嘉靖,又弄不死嘉靖,为了手中的权力只能拼命的去讨好嘉靖,武将们依旧抬不起头,将大明推到了风雨飘摇不定的险境。
如果说文臣祸国殃民就显得太偏执了,一个国家的运转不能失去文臣,但如果将文臣捧的太高,一样是亡国之道。
嘉靖这一朝之所以如此昏暗,皇帝占了一半的原因,文臣占了一半的原因。
这也是朱棣不喜欢太子的原因,朱胖胖自幼沉浸于儒家,之所以会得到朝野数量庞大的文臣支持,正是因为一旦太子登基,文臣们才有崛起的机会。
朱棣眼神锋锐,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
诏狱,又称天牢,,罪犯多属九卿、郡守等一级高官,需皇帝亲自下诏书定罪的案件。历朝历代都有不同的名字,如西汉后宫中设有掖庭,其中掖庭狱,或称掖庭秘狱,囚禁有罪的妃嫔、宗室。汉末刘恭自以为罪恶深重,故自系诏狱。
如汉之北军狱、唐之内侍狱、洛阳寺亦是诏狱。
到了大明朝,诏狱只有一个,那就是北镇抚司的“锦衣狱”,戒备森严,里里外外重兵把守,锦衣卫的大大小小的千户官、百户官在此昼夜巡逻。
诏狱最深处的隔间里,男人披头散发,身穿脏乱的囚服,手足被拷上了婴儿胳膊粗的铁链,眼神空洞沉寂。
他叫纪纲,曾经是锦衣卫的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