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眉毛跳了跳,心里头有些被冒犯的怒火。
“这个时候,你要和我吵架?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王升,你不该气量如此狭小才对。”
王升怒哼了一声,“反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办法想了那么多,没有一个敢真的去阻止锦衣卫副使的!”
“你没有和他说,这事儿和宫里有关吗?”
“说了!我怎么没说!”王升气急,“但这个家伙外号毛疯子,人家不听呀!”
老人家听到是这样,也不禁皱眉,“这么说,这是个要与我们同归于尽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
巡抚袁状和按察使宗复也到了。
他们显然是心里放心不下,所以一定要到饶州府来看一下。
几个臭皮匠坐在屋子里干着急。
最后还是那个老头儿说话,他是王府的长史,长史是王府最大的朝廷官员。最初,朝廷是派这些人来监视王爷的,所以有句话叫‘若王有过,则诘长史’。
但是时间长了以后长史就和王府狼狈为奸了。
因为朝廷对于王爷的要求下限很低,只要不出什么造反之类的大事,皇帝也懒得管。而大多数王爷,都是不造反的。所以这个‘监视’的职责就形同虚设。
长史后来摸清了套路,大事没有,小事皇帝不管。那还不如去讨好王爷,因为一辈子可能就没一件大事,你说你去得罪王爷干嘛?
另外,明朝的长史很难升官,除非你伺候的王爷忽然成了皇帝,否则几乎不可能。
“如今之际,只有抓住皇上了。老夫回去以后,还是说服王爷上一封请罪的奏疏。只要主动请罪,几两银子应该也不至于令圣上震怒。而且查下去,是朝廷脸上无光。”
“请罪?那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袁状不能够理解,“如果请罪有用,谭长史为什么不说服淮王早请?”
“原先,不是觉得查不到这个程度么?”
宗复和王升冷笑一声。原先……原先就指着他们往前顶!
不过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否认请罪的提议。
毕竟是亲族兄弟,如果为了几两银子就大动干戈,皇上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
……
京师里。
随着开海的圣旨下去以后。
除开其他官员的聒噪,真正从东南来的奏疏都不是很乐观。
皇帝下旨,所有讯息都是八百里加急,浙江、江西近些,皇帝能知道八九天之前的事,福建远些,但半个月也够了。
“浙江的商人不为所动……所谓不为所动,就是说不把朝廷的市舶司当回事儿,原先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福建在剿匪,江西连个商人宗族都抓不到!”
朱厚照历数这些不顺利,
其实,还有朝堂。
每个省份所呈现的困难不一样,福建是山匪,江西是宗亲,浙江是士绅。
靳贵和汪献陪着皇帝,在御案面前,分左右而立。
“山匪可以剿,”朱厚照一点点的剖析,“王守仁有用兵之才,剿了山匪之后,有其兵威,大事不愁。江西涉及朕的家事,一封圣旨也该管用。浙江么……”
正在思考间,外面又有消息递来。
汪献年轻些,腿脚好,他快速走过去从太监手里把奏疏接过来。
朱厚照打开后简略看了一眼,随后重重敲在桌上,“是毛语文的奏疏。那个鄱阳詹氏虽然与淮王府不清不楚,但更主要是与钱塘李氏、兰溪章氏、余姚谢氏都有瓜葛。”
这些地方,都出了朝廷的大臣。
倒不是说这些大臣在主导自己的家族故意谋利。但是地方上的人一旦和朝中大臣沾亲带故,他们自己就会想办法给自己搞点钱。
这其中,有的人如果对家人的管教也不是那么严格。
再有,谁在社会上还没个朋友?所以实际上范围也超过这几个大姓。
靳贵和汪献也在看皇帝准备怎么做。
朱厚照表情平淡,“詹秀山一案开始的时候,应是说好的。查出什么就是什么。朕的臣子们应该还没忘?”
“陛下。”靳贵跪了下来,“这其中,涉及好些朝中大臣,若是这样……朝堂便会大乱了!”
“你们总是害怕,觉得这个乱了,那个乱了。乱什么乱?朕在龙椅上坐得好好的。开海令真的去了地方,可有什么人敢举王旗造反?”
地方上出事,波及到京里是很正常的现象。朱厚照对此是有准备的。
“就按当初说好的人,该抓什么人,就抓什么人。”朱厚照把头一偏,望向刘瑾,“加派些东厂的人手到江西去。去把淮王带过来。毛语文的这封信,上邸报。”
福建应当不必多操心。主要还是浙江。那些个士绅,他这个皇帝不说话,一个个官官相护不知道护到哪天呢,毕竟谁也不愿意刀口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