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笑道:“我可没说收刘氏米行的粮,我要收百姓的粮。”
百姓的粮!
朱标听到这话,脸上的疑惑并没有减弱半点:“苏师,这虽然刘氏米行的粮降价了,但百姓可不会降,他们的粮都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便宜是肯定卖不了的。”
“真收购的话,恐怕到时候,还会有人从刘氏米行买了米,再高价卖给我们。”
“甚至刘氏米行自己就会这么干!”
朱标的担忧不无道理,百姓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被剥削的,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是善良的纯真的。
苏璟真去收购他们手里的粮,还是高价,那他们啥事都能干出来。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苏璟平淡道:“我要将市面上的粮,都收了,包括百姓手里富余的,至于刘氏米行,他们要卖,也照单全收。”
“然后呢?如此这般,岂不是要动用大量的资金,好像有些得不偿失啊,苏师。”
朱标看着苏璟,分外的不解。
苏璟则是反问道:“哪还有什么然后,他出多少我们收多少,来多少我都接着,把他的粮,买空之后,事情不就不攻自破了?”
???
朱标彻底傻眼了,苏璟说的这办法,和大力出奇迹有什么区别?
就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就是杠到底啊。
“苏师,这样的办法,是不是有些太粗糙了?”
斟酌了一下,朱标想到了用粗糙这个词。
毕竟苏璟是自己的老师,有些话还是得换个方式说。
“粗糙?”
苏璟看向朱标,笑道:“我我记得一开始就和你说了,没那么复杂。”
“我的实力比你强,为什么要放弃正面作战呢?”
“两军对垒,我兵力碾压,走正道那就永远是最好的选择,奇计淫谋那只是为了绝地翻盘。”
“商场如战场,道理也是相通的。”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便是这个道理。”
就如前世的互联网烧钱大战,什么虚的招数都没用,你资金不足就是搞不过我。
朱标还是有些懵,因为这和想的不太一样。
“那击溃了刘氏米行之后呢?”
朱标问道:“苏师用以采购的巨量资金亏空,最后是不是还得转嫁到百姓的身上?”
这样的办法,不就是让苏璟变成了那个垄断者么。
“贪便宜,投机总要付出代价。”
苏璟淡淡道,并没有解释什么。
这就是游戏的规则,苏璟心善,但不是圣母。
刘兆祥挑起了这场“游戏”,他接了,百姓们也会自发的参与其中。
那么,最终该承受的代价终将要承受。
朱标的双眼出现了血丝,他看着苏璟,怒意再度涌出:
“可是,这不是你们这些商人搞出来的吗?无论是谁赢,受苦的都是这些百姓,输家永远是他们是吗?”
此时的朱标,仿佛失去了对苏璟的尊敬,已经带着质问的语气了。
苏璟十分平静,也没有反驳朱标,只是淡淡道:“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难道你以为没我这样的商人,百姓就不会受到剥削了吗?”
“赋税徭役,横征暴敛,天灾人祸,哪怕是开疆拓土,什么事不都是百姓在承受着?”
“这不是商人的问题,牛懿,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尽管苏璟所做之事,已经相当利好百姓了。
但在教育朱标的时候,他完全没提,也不屑于去提。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朱标喃喃的重复着苏璟的话语,脑海中回忆到的是自己看过的史书。
那些兴盛与衰亡,在史书中不过只是几个字的描绘。
但对于当时的百姓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君主雄才大略,开疆拓土,威名远播,靠的是无数百姓辛苦支撑。
君主昏庸无能,沉迷享乐,臭名昭著,遭殃的亦是无数的百姓。
“苏师,所以这天下,到底是谁错了?”
朱标傻愣愣的看向苏璟,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只可惜,苏璟并没有给他答案。
“我不知道。”
苏璟摇头道:“谁对谁错,又能如何呢?”
即便是前世,这样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先进的生产力明明已经足够养活数倍的人口,但每天依旧有人饿死。
这天下,即便过了数百年,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朱标默然,只觉得之前自己好像都在无用功。
他一直思考着苏璟告诉他的那些方式方法,试图用来将大明改造的更好。
但现在,事实好像在告诉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任自己如何努力,终究只是一场空。
落寞的朱标低下了头,像是一只斗败的攻击,彻底的失去了斗志。
“牛懿。”
苏璟的声音响起。
“苏师。”
朱标抬头,但语气低沉。
苏璟说道:“消沉可不是年轻人该有的情绪,既然你想知道这件事的后续,何不亲自看着呢?”
“或许,有些事情,和你想象的结果,会不太一样。”
苏璟当然知道朱标为什么情绪低沉,如此心忧百姓的朱标,在意识到百姓永远只是剥削对象的时候,会自我怀疑那是正常的。
苏璟也没想再说什么大道理,有些事情,还是亲眼看看更有说服力。
别看苏璟整日里教导朱标人要现实,但其实苏璟的内心,也有着一块理想主义之地。
“苏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标有些不解。
苏璟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这件事,可是你让我管的,难道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你就要放弃了?”
“至少,也得看看为师,如何将对手击溃吧。”
这可是教徒弟,未战先败怎么行。
在苏璟的话语影响下,朱标也暂时将刚才低沉的情绪掩埋。
不管怎么样,总要继续向前才行。
朱标坚定点头道:“是,苏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