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锦云和许青许红都还活着,噬魂魔君的骨伞,也仍被她攥在手中。
苏临安松了口气,整个人如大字一般瘫在那里,顺着噬根兽的分泌物一直往下滑,那些黏液虽然滚烫还具有腐蚀性,但连苏临安的一片衣角都挨不到,她安心地瘫在藤蔓里往下滑,最终进入了噬根兽的胃囊之中。
噬根兽体型巨大,胃里头好似装了一片湖泊。
它睡觉前吞了很多东西,胃液里头有小陨石,有虚空里残破的灵舟,还有各种各样的法宝残片,以及建木之树的树根等等等等。她选了一艘沉了一半的灵舟落脚,刚上去就发现灵舟上已经被腐蚀的防御结界里还有几具尸骨,也看不出身份,身体都被噬根兽消化分解得差不多了。
她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刚坐好,藤蔓就从骨伞里又伸出更多的分支,在她头顶上方缠绕起来,给她头顶撑了一把伞,将如雨点般坠落的黏液给完全挡住。
做完这一切后,藤蔓又往下伸出两支,尖尖儿上开了两朵花,眼巴巴地送到了苏临安面前,而最初的那根藤蔓上,凌月一脸讨好地冲着苏临安笑。
那是长在藤蔓上的脸孔,哪怕笑得很真诚,依旧显得诡异,阴气森森。
苏临安目光落在藤蔓上。凌月为了活命,把自己变成了树人,刚刚苏醒,还心智不全,所以会凭借灵植的本能行事,亲近本体为白玉烟萝的苏临安。
然而,他终究会清醒,强大残暴如同凌月,肯定能克制住本能。
一旦他醒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笑得再甜,也是凌月。
那个将血色月光和残缺树种洒向云莱州,轻松毁灭云莱州的血月界界主。他们曾在血月底下苦苦挣扎,这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血月界。
“血月界界主作恶多端,罪该万死。”功德印气势威严,恨不得亲自出手,将凌月彻底镇压。
“你不要被他现在的样子哄骗了。”看到苏临安静静坐着,功德印声音急促几分。
苏临安微微一笑,她的手抬起,轻轻落在凌月藤蔓尖儿的小花朵上,指腹轻抚花瓣,引得凌月的藤蔓轻颤,上头的那张脸还害羞起来,脸蛋位置上出现了两抹绯红。
“它刚刚帮了我们呢。”小白语气纠结地道。
蝌蚪火则用火苗烧了一下小白,恨铁不成钢地骂它:“你怎么这么蠢,刚刚帮了又如何,它不帮我们自己也会死,现在看着单纯好骗,但它可是凌月!凌月也是分尸天魔女王的凶手之一,苏临安的分身被毁,也有他一份!”
简直是哪儿都有他!坏事做尽了。
“他是跟外头那噬魂魔君一样难缠的角色,叫我说,就趁他还没醒,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你忘了云莱州是被谁毁掉的?”见小白还欲多说,蝌蚪火甩出这话。
此话一出,小白立刻不吭声了。
然而说服了小白还不够,蝌蚪火又去看苏临安,“你什么时候这么妇人之仁了?”
苏临安仍是没吭声,她本来轻抚花朵的食指跟拇指轻轻一掐,将那朵花给摘了下来,捏在手中。
凌月见状更加欣喜,它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看到苏临安摘花后又在藤蔓上开出了几朵花来,献宝似地送到苏临安面前。也就在这时,苏临安道:“等下你乖乖的,不要抵抗好不好?”
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藤蔓快速点头。
接下来,它就感觉到元神受到了攻击,一个小黑点儿钻进了它的身体,又直接侵入了它的识海,这个认知让它登时万分惊恐,正要挣扎将那小黑点排斥出去,身子就被一只手轻轻握住,“放轻松。”
它下意识地看向苏临安,虽然一脸迷惑,却仍旧相信了她。
它喜欢她身上的气息。
“痛!”藤蔓上,凌月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珠。
苏临安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泪,“一会儿就不痛了。”
蝌蚪火:“……”
它的确希望苏临安能直接把凌月给弄死,但此刻的她微笑着杀人,无端让它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那笑里,隐藏这一种变态的残忍。
这姑娘是不是被牧锦云给带坏了。难不成是两人神魂交融过后,牧锦云的戾气也污染了她。
以后要不要阻止这两人做这档子事啊?
可它一个娇弱的小火苗,能阻止得了?还是算了吧,它还不想死……
牧锦云正在吞噬凌月的元神。对他来说,凌月的元神是大补之物,能够将他的损耗全部补回来,还能让他的修为更进一层。
毕竟,他可是一界之主。
凌月活了太久,他的元神力量空前强大,里头的记忆波澜壮阔,无边无际,宛如无尽虚空。
牧锦云吞噬了那么多元神,只有这一次,他吃得极为吃力,这还是在对方受了伤,并且暂时没有反抗的情况下,他不知道凌月会忍多久,眼看元神里的波动越来越强烈,牧锦云再次加快了速度,他不仅自己吞噬,还叫出了许青和许红,三只血缘虫同时吞噬,使得凌月痛苦嘶吼,他看着苏临安,眸子里泪光闪耀,那双眼睛里有痛苦,然而更多的确是委屈和不解,好似在说:“为什么要这样?”
“很痛吗?”她轻声问。
凌月立刻点头,想发出声音,然太痛了,除了惨叫,他已经无法发出别的声音。
苏临安按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处,“我也是。”
一整天都处于极度紧张之中,直到此刻脱离危险静下心来,苏临安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疼。
苏承运啊,他真的没了。
凌月一愣,“因为我疼,所以你心疼吗?”他明明说不出话了,却因为苏临安这个动作觉得识海的疼痛都减轻不少,使得他能够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神色疲惫,看起来极其虚弱,却强撑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眼含希冀地看着她。
他听她的话,所以,很乖很乖地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