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陆知意道。
太后眉头微皱:“也不知当初送你去荣王府,是对还是错。”
“祖母做的事,当然是对的。”陆知意亲切地靠在太后肩头,神态依然像儿时受了委屈躲来这儿一样,“再说了,我从小就喜欢洛哥哥,又不是因为被父王影响。”
“就你成天歪理最多。”太后道,“听说洛家那小子去了边关,这些年,世家子弟们久居安逸,愈发没出息了,洛家这两辈人里,也就他还有点像话。”
“什么叫有点,洛哥哥是最好的!”
太后气得敲了陆知意两下:“傻小子,你这样子,小心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那我也乐意。”陆知意一脸你能拿我怎么办,太后要是再年轻些,估计就直接上手揍孩子了。
第33章
祖孙俩又说了会话,没过多久,太后脸上就满是倦色。陆知意看见后心里不舒服,也不敢表现出来。太后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意儿,每个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没什么好难过的。”
陆知意眨眨眼睛,逼退眼眸中的泪意:“我知道。”
秦蝉最近没事也总爱同他说这些大道理,他都明白,但遇上事情时不可避免还是会难过。他手指拂过腰间的挂坠,铜制短剑的边角都变得圆润,握紧也没多大的痛感。洛擎远不知何时知道他被挂坠戳破了手指,将东西拿去打磨了一遍后,才重新为他挂上。
陆知意咬着下唇,盯着炭火发呆,他想洛擎远了。原先去河州赈灾时,他还敢跟过去。庆州,他却不敢偷偷跟着去,本来打仗就辛苦,他怕会给洛擎远添乱。
等太后睡着后,他才退出寝殿,让秋颜帮着去旁边的偏殿整理荣王送来的那些东西,最后带走了几个喜欢的小把件。
离开太后寝宫后,他打算去冷宫看看宁叔,前些日子,他询问秦蝉后送去了些养身的药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话服用。
冷宫距离东宫不远,陆知意打算顺道去关心一下忙碌的兄长。
引路的小太监大约是新入宫的,带着陆知意绕了远路,眼前的景色却有些熟悉。锦绣宫,那是他当初还做皇子时居住的地方,当时,这里总是宫里最热闹的地方。锦绣宫三个字,都是出自当世大儒之手,也是造办司用极为名贵的木材雕刻而成。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六皇子最是受宠,甚至有人怀疑太子的位置都要换人做。哪成想,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宫里宫外,已经没人再敢提六皇子这三个字。
如今,那座宫殿早就住进了其他人,有笑闹声隔着宫墙传出。陆知意脚步顿了下,打发走那个引路的太监,他抬脚继续往冷宫的方向走。
经过御花园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他:“世子。”
“郡主。”
谢千宁穿着红色劲装,看样子像是练武回来,当他不假装女儿家的娇蛮姿态时,隐约可见几分洒脱的少年意气。
“太后这些日子总念叨你,有空还是多进宫看看她。”谢千宁道。
陆知意点点头,眼见着太后气色愈发不好,过一日就少一日。他见谢千宁面上的关心不似做伪,心想谢千宁之所以在宫中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秘密,想必也与太后有关。
谢千宁忽然靠近两步:“听闻洛公子去了边关,想必世子是有空的。”
他果然就不该有好脸色,谢千宁烦人得很,陆知意翻了个白眼:“郡主还真是关心我们。”
谢千宁望着前方,天空似乎都被高高的宫墙隔断,他道:“我只是比较羡慕洛公子能征战沙场,不像我,只能被困在狭小的宫墙内。”
“郡主这些日子都在练武,难道打算以后上战场吗?”陆知意问。
“当然,总不能只是为了防身。”谢千宁笑得肆意,低声道,“难道我还能装一辈子女子吗?你哥应该不会也一样黑心,还要继续留我在宫里当人质吧。”
陆知意无奈道:“郡主大人,慎言。”
“世子您竟然也学会谨慎了?”谢千宁捂着嘴笑,“放心吧,我要是随便就口无遮拦,哪能在宫里活这么久。”
陆知意看见谢千宁这幅模样,没好气道:“就你这样子还去战场,打算用脸杀人吗?”
“世子想试一试我的武功?”谢千宁笑道。
“不用。”陆知意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才不随便作死,而且他也不想跟谢千宁走太近。
谢千宁恢复了平日里的笑容:“世子,那我就先告辞了,不然明日满京城都会是关于你我的流言。”
陆知意冷漠道:“麻烦您快点走,挡我路了。”
谢千宁笑得花枝乱颤,陆知意只觉得莫名其妙,快步往冷宫处走,他怀疑谢千宁脑子有点问题,改日应该让神医师父给他扎两针。
宫里到处都是春意,只有冷宫范围内仍旧一片萧索,就连地上的杂草都不愿意钻出来,只有星星点点的绿意。
“世子,您来了。”宁衿正从厨房里出来,有淡淡的药香味传出。
陆知意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怀疑道:“宁叔,你该不会知道我今天过来,所以才熬药吧。”
宁衿一脸无奈的笑:“世子,要不然我将药渣挖出来给您看。”
陆知意还真的去看了埋在花坛里的药渣,味道冲得他头晕,赶紧让人重新埋好。
冷宫里的两个人仍是穿着破旧,但比起冬天时还胖了一些,陆知意也算是放下心。他总觉得只要他不看着点,他在意的人就会出问题,总是忍不住想东想西。
陆知意原本还想去东宫看望孤独的兄长,结果那人公事繁忙,连理他的功夫都没有,惹得他在东宫发了一通火,气鼓鼓回家了。
入夜,陆知意盯着漆黑的夜空,白鹰熟门熟路落在窗棂下,歪着头蹭了两下陆知意,想要讨食吃。主人冷漠地推开它,而后解下它脚腕上的木质机关盒,三两下打开后,取出了其中的东西。纸条上只有两三句话,陆知意却反复看了许多遍。
洛擎远在离开之前,答应会与他用白鹰通讯,但过了好些日子,他才收到这张纸条。陆知意点了点白鹰的头,夹起一块生肉喂给它吃:“我居然有点羡慕你这家伙了,随时都可以飞去见他。”
不知为何,一向不爱与人亲近的白鹰对待洛擎远态度倒挺好,撒娇的姿势也异常熟练。就是洛擎远不怎么待见他,看他的目光和看厨房里那些鸡鸭鹅也没区别。
被牵挂的洛擎远此时也未入睡,他正根据前世的记忆绘制边境几城的舆图。到了深夜,才用了一碗凉透的粥。
才刚开春,各地的粮草都有限,他们能有得吃已经算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