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眸沉沉的看着长公主,也不说话,那只放在桌案上的手却一下一下的敲击了起来。
这是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最常做出的动作,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已经徘徊在发怒的边缘了,那些事不关己的人,自然是耳观鼻鼻观心,一个个的缩着脖子当自己不存在。
只有长公主这会儿内心一片兵荒马乱,刚才那个小内侍跑出去她也瞧见了,出去干什么她大概也能猜着,皇帝这会儿不说话,多半是等他回来给她补最后一刀。
沁娘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垂首站在皇帝身边一言不发的四公主,直觉告诉她,这个四公主可一点也不像是凑巧在这个时候跑进来告这一状的。
按理说她处置奴婢的事情,她大概跑到皇后那里去撒娇,就是有天大的后台,难不成堂堂一国之母还不能动了?
但她偏偏要跑到皇帝这里来告状,这就不是娇蛮任性的问题了。
不过,她来得正好,她刚在皇帝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这四公主这么快就跑来浇水了。
有趣,真是有趣。
不多时,那个跑出去查证的小太监回来了,他附在何公公耳边说了几句话后,何公公这才走到皇帝身边,同样凑近皇帝,低声将刚才小内侍跑出去确认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陛下,四公主说的属实。”
宋茹这下子又有了底气,她噌地一下抬起脸来,娇蛮的扯着皇帝的袖子道:“父皇,儿臣没有骗你吧?就刚才发生的事情,只要去儿臣宫里随便一问便知,那小翠现在都还跪在宫门口呢。”
说完,她气鼓鼓的看了长公主一眼,哼了哼,随即又扯着皇帝的袖子摇了摇的,将一副刁蛮公主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长公主就是生气,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拿她如何。
“皇弟,不过是一个下人仗着自己有亲戚在本宫府中当差虎假虎威罢了,难不成,你宁可相信一个贱婢的话也不愿相信本宫吗?”长公主知道这件事情她就是说破了嘴也撇不清干系,但还是极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保持镇定道,“而且,谁知道那个贱婢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银子故意胡说八道来陷害本宫。”
对,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哪有人那么大胆,居然敢借着她的名头作威作福。
“对啊,皇舅舅,一定是那个见钱眼开的贱婢收了别有用心的人的银子,故意攀咬我母亲,皇舅舅你可千万不能听信一个贱婢的一面之词。”明华郡主也跟着咋咋呼道。
听着这对母女一口一个“贱婢”的,真是半分皇家的优雅都没有,遇上点事情就大呼小叫咋咋呼呼的,看着就心烦。
“好了,你们两个闭嘴吧!”皇帝皱着眉,脸色黑得能拧出水来,嘲讽道,“别人的话是一面之词,就只有你们两个说的才是事实?你自己教出来的女儿什么样你不知道?”
长公主一噎,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皇帝不耐烦的挥手制止了。
她要不是皇帝的亲姐姐,怕是早就被皇帝拖到慎行司严刑烤问了。
一个长公主的手都能伸那么长,她要是个男儿还得了?
她今日特地跑到这里来,除了想看承安候跟沁娘的笑话外,保不齐就是想要退掉荣国候的那庄婚事,再央求着他重新再给明华指一庄婚。
她只生了明华一个女儿,迟迟不给明华选婆家,又这般心思深沉的安插眼线,要说她没有存着野心,谁信呢?
长公主绝对没有想到,她特地拉着女儿跑来看了一趟热闹,想趁机将荣国候的婚退掉不成,反而引起了皇帝对她的猜疑与忌惮。
她是她知道会闹这么一出,她是打死也不会进宫来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皇帝看着她的眼神已然没了耐性,而且,看样子就连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打算相信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你宫里的人,自能由你随意处置,不必再来讨旨了。”皇帝转头对着宋茹说道,“要是有不服的,让他有本事来找朕。”
宋茹目的达成,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御书房里再一次安静下来,而那个作为人证被带进来的婢女这会儿早已吓得魂飞天外,腿一软,直接便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