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后的人其实还有零星的意识,就像是喝醉酒后第二天总能朦胧想起一些残缺的记忆碎片。而大脑就会在人半梦半醒的时候不断循环这些记忆,直至某个清晰点触及了神经末梢,然后让人突然惊醒。
“呃!”
苏醒的一刹那,脑海突然涌入的打斗场景复现了出租车上的生死还有病房内的挣扎,我猛然坐起,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亮着灯的房间,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而周围陌生的摆设和布置都让我再三确定着那一切都不是噩梦。
我……我在哪里……?
就在我醒来不到一分钟后,门便被换上了整洁衣衫的落尽千寒推开。
他单手揣兜朝我笑着,然后慢慢走到了床旁,就像在病房时一样直面着我。
要不是亲眼见到他本人,我或许会一直认为他在游戏里开了很严重的颜值修正;可现实就是这么不公平,落尽千寒本人的长相比游戏里更加精致和俊朗,而且还有一种虚拟程序无法复制的气质由内而外的流淌,比阿六,比九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九影是一种霸气外露,那么落尽千寒就是温文尔雅。这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令我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和他的隔阂感和距离感。
如果不是如此让人反感的见面方式的话,我说不定会带着对他的崇拜和尊敬和他认识;但如果不是这种荒谬的见面方式,我和这种人都不会有什么认识的理由。
看着他如此轻蔑而不屑的神情,我顿时有些怒火中烧,掀起被子就要翻身下床和他理论,但左肩膀未拆封的绷带却掩饰不住里面包裹的伤口,顿时一阵撕裂的疼痛让我惨叫不已。
“你……嘶啊!”
“果然是暴脾气,星宇这个角色还真是你的本色出演呢。”他靠在椅背上像看滑稽剧样看着我,嘴里还不忘添加一些嘲弄地调侃。
我硬生生忍着那意犹未尽的痛感,被人嘲笑后的自尊心让我强壮了几分忍耐,我咬着牙让自己坐回了原位,喘着粗气稍稍缓解了一些疼痛。
他并未催促,而是耐心地看着我好转了许多,然后笑吟吟地问道:“那么……我们可以开始谈话了么?”
“咱俩没什么好谈的。”我冷哼了一声调过头去看向另一边。
“请允许我用游戏里的称呼,小宇……,我觉得海纵和落叶堂的纷争不应该参杂到我们之间,毕竟咱俩也算是游戏里的好朋友了。”
“好朋友?你也配说这个词?你真觉得我是因为一个游戏就对别人区别对待的人?”我的语气没有丝毫退让,咄咄逼人的体现着此刻的心情:“在你的字典里,好朋友就是突然冲到医院里问一堆可疑的问题,然后用卑劣的手段将别人擅自带到一个被限制了自由的地方么?”
“这还真是冤枉呢,我可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哦。”他边说着,边伸手朝着门外做请状。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他敢开口说,那我必不可能和他含含蓄蓄什么。
“让开。”我吃力的转过双腿找到了地上的鞋子,拖拉着直接走过去拽开门就要往外走。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好几个彪形大汉的注视,还有他们腰间那醒目的黑色工具。
枪……枪!……
我感觉自己有些腿软,直接瞪大眼睛靠着门框怕成了一团。
“啪嗒。”肩膀上搭上了落尽千寒的手,我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转头看着高了我半个头的他,刚才还凶狠的其实顿时像被识破的纸老虎般泄了气。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破学子,没钱没势,你们绑架我也没什么好处啊!”
“嗯哼,这个问题就要通过我们的沟通来确认了……怎么样,现在可以谈谈了么?”
就算我是在局里每天守着一帮公职人员度过了高中假期,见过了许多寻常人见不到的突兀场景;但这种架势依然让我有些双腿发软,我本想利利索索的说些什么,可嘴唇却不由的哆嗦,以至于眼神都开始跟着打颤:“可……可以……”
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我和其他普通人一样贪生怕死,游戏里那种悍不畏死的精神全都抛到脑后,我感觉现在还能站得住就已经是莫大的勇敢。
房间门关上,我小心翼翼坐在床边大气都不敢出,落尽千寒摆正了椅子翘着腿坐在对面,手里还是在病房里的那一叠照片,只不过他并没有直接了当的询问,而是像洗牌一样的来回倒换着照片的位置。
他开口的语气很缓和,就像是在和我话家常:“能独自杀死我的手下,说明你并不是那些书呆子一样的弱鸡,是不是练过啊?”
“没……没有……”
“是么?我感觉你在骗我。”
“怎么会!我说的是实话……,那些东西,都是游戏里学来的……”
“嗯……,这个理由我信,”他抬头微笑着,然后将那一叠照片背面朝上摊开递到我面前,“随便抽一张。”
我唯唯诺诺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照片,然后慢慢伸出手捏住一张照片的尖角抽了出来。
反转过来,是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