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看出来贺终南脸上的为难之色,白稷轻轻言道:
“有劳贺姑娘和风公子,此处乃是我派上山的一处暗道,既然到了这里,我便是可以自行安顿了,二位离开便是,不必担忧……”
“但是你的伤?”
“姑娘放心,我虽然如今步态疲乏,行进甚慢,但是此后山之路径乃是我天姥派按门规巡山的必到之处,按时辰掐算,我只往前面走上一小段,过一会,他们巡山的小队就该到那儿了,如此一来,便有人扶我上山了,勿需忧心……”
听到白稷这样说,贺终南总算放下心来。如此一来,自己也就不用硬着头皮继续硬闯了,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如此甚好,我和我师弟也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白稷大大方方的和贺终南作揖拜别,可是目光转到风狄生身上的时候,心中难免一悸。
毕竟之前风狄生不顾生死,暗下锁心咒的那番癫狂之举还萦绕在他心头,以至于白稷现在看见风狄生清冷面孔的那一刻,仍不免心中发颤。
贺终南看他表情停滞,面容苦涩,只道白稷还在记恨,于是宽言相慰道:
“白公子,我知你怪我师弟害你至此,就连此刻只怕身上还痛的很,只不过交手之时,难免失了分寸,他虽对你施下锁心咒,令你痛不欲生,可他自己也并不好过。如果不是此番机缘巧合,令他痊愈,只恐怕,他此刻的状况,更要难过于你。两军交战,难免互有损伤。但是我们俩现在也是不遗余力的将你平安送回,只道是天大的不忿也该解开了。”
贺终南静静观察他脸上的变化,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
“如今,我等不负甘黛黛姑娘所托将你送回,看她如此顾念旧情,还看在和你一场主仆的份上,如此关照与你,便知你内心豁达,绝不是个小鸡肚肠、是非恩怨不分之人。所以,还望白公子不要记恨我师弟,这事就算我们彼此扯平了,如何?”
贺终南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循循善诱,由表及里,白稷本就不是记恨她二人的行径,而只是一时半刻惊慌失措,未能反应过来。
他摆手说道:
“姑娘多虑了,在下绝无怪罪之意。此番能够安全回来,全赖二位相助……”
白稷将眼神又向风狄生望了望,对方不假于色,面色平静,眼神清澈,犹如一旺冷泉,看不出丝毫异动。
白稷心中一悸,忙忙将眼色收了回来。
他看了看面前的贺终南,欲言又止。
贺终南看着他笑道:
“怎么了这是,白公子,你这是撞了鬼啊?”
白稷看了看风狄生离二人较远,探身向前小声说道:
“贺姑娘,别怪我多事,你这位师弟,甚是可怕,你是个好人,日后还请多留个心眼,遇人遇事,不可尽信。”
贺终南不知他为何对自己有了这番告诫。
这话还说的没头没尾的,听起来前言不搭后语。
贺终南转念一想,白稷此行被萧景虹害的甚惨,想必也是信女人太多,所以才被诓骗至此。
只怕是因为受了教训,所以这才拼命来提醒自己,恐是受惊过度,见人就说吧。
如此这般一想,贺终南便也没太往心里,只是大喇喇的接受了。
目送白稷艰难移步慢慢向山上行进之后,风狄生和贺终南这才转向离开。
走了不几步之后,贺终南这才犹豫了起来。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可眼下去哪儿,却是犯了迷糊。
风狄生提议,要不然干脆回到三派交界之处的那个小镇上,也就是最开始两人摆摊算命的那处小镇——涿生镇。
涿生镇乃是天姥、灵虚、灵渊谷的交界处,交通便利,四通发达,只要到了镇上,不但可以补给所需,还能打听消息,如果一切顺利,回到浮云的话,也可以走来时的那条大路,可谓是最佳之选。
贺终南一听风狄生如此分析,顿觉是个好主意。
她得意洋洋的想,自己这位师弟,不但任劳任怨,任打任挨,脑瓜子也是极好的,实乃居家必备、行走人间之绝品。
每当这个时候,贺终南就尤其庆幸自己带他出门可真是带对了。
虽然此番波折重重,可是却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白焰教终究还是让四大派给灭了。
虽然这一灭,功劳不在浮云,但是目标既然已经达成了,想必四大派便也没有力气再去归罪浮云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危机解除,幸哉美哉。
师父他老人家那里,必然也能交代了。
贺终南越想越美,走的步步生风,心头还飞出了小调。
与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贺终南比起来,风狄生的脸色明显沉峻许多。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心内透出些许不安。
好像总感觉哪里有不对。
风狄生自我安慰道,恐是受惊受过了,一时半会安不了神。
不管如何,灵渊谷和白焰教的事已经解决,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师姐,就是有乱子,估计也能让她搅和没了。
风狄生看了看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手舞足蹈边唱歌边赶路的贺终南,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的,不管如何艰难糟糕的处境,只要能见到师姐还能放声大笑,风狄生就觉得世间没有什么可以困住自己。
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他看着贺终南,发自肺腑的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这是他的清风,足以吹散心头一切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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