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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明御史于书房中呆坐至正午时分。
“大人……”
他带来的贴身小厮走了进来。
“本官不饿,让他们不必传饭了。”
小厮轻咳一声。
倒也不是要您吃饭。
“外面来了两位夫人,说是想见大人一面。”
“哪家的夫人?”
怎会有女眷来此地见他?
“小的不认得,只说是大人的旧识。”
旧识……
明御史便怀着疑惑起身,行出了书房。
来人就等在院中。
明御史意外不已。
他近到二人面前,施礼道:“太后娘娘,皇——皇后娘娘。”
他当下也只能照旧这么称呼着。
“效之,你我二人倒许久未见了。”太后望着他,笑意慈和。
这声“效之”叫明御史有些恍惚。
他也算是在太后娘娘面前长大的……
所以,太后也是特意劝他来了吗?
他的语气很恭敬:“是许久未见了,不知娘娘近来身体可好?”
太后笑着轻一颔首:“好着呢,在这临元城中一切都好。”
说着,视线落在面前晚辈的头顶上一瞬,不禁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她是很好,这孩子看起来可不怎么好。
想必没少操心啊。
“今日寒凉,娘娘请去堂内说话吧。”明御史抬手相请。
“不必了,就是来看一看你,没什么要紧事。”太后说着,看向院中那棵光秃秃的枣树,笑着道:“当年平洲旧宅里,也有这样一棵枣树……”
明效之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是。”
他也记得。
“那颗枣树上的结的枣子啊,又脆又甜……一棵树挂得密密麻麻,将树枝都给坠弯了。”太后回忆着旧事,面上笑意愈浓:“定宁幼时最喜欢爬到那树上去摘枣子,她在树上摘了往下扔,你便兜起衣角在下面接着……”
明御史不禁也露出淡淡笑意。
太后又道:“我记得有一回,定宁脚下打滑从树上摔了下来,你就这么硬是接住了她,将自个儿垫在她身下,她连一块皮都没蹭着,你却摔断了一只手……之后可是养了好些日子呢。”
吴景盈在一旁有些不解。
娘娘不是劝人来了么,怎净提长公主幼时之事?
太后说着,笑着喟叹了一声:“那时我便悄悄同先皇说,隔壁明家的小公子待定宁真不错,待二人大些,若是情投意合,说不定还能结个亲家呢!”
吴景盈微微睁大了眼睛——还有这渊源?且这也是能拿来说的?
明御史也愣住了。
旋即,反应过来之后,竟是微微红了脸。
“谁知世事弄人……定宁那丫头又是个死活不开窍的。”太后感叹道:“加上后来所遇非人,就这么白白蹉跎了……”
说到此处,再看向明御史,眼神里多了几分隐晦的希冀:“不过这人活一世啊,还是要往前看的,肯往前看,便什么都不晚。”
明御史心口处一阵狂跳。
是……是他想得那个意思吗?
他这一把年纪了,也从未敢多想过什么,只要她好就好……
又听太后笑着道:“话说回来,定宁这孩子,虽是偶尔胡闹了些,但有一点好,肯听人劝,尤其是肯听哀家的劝!”
“……”吴景盈强撑着未露出异色。
可娘娘这话,这神态,分明就是在强烈暗示——媳妇,是媳妇啊,媳妇要不要啊?!
不愧是娘娘。
真真是剑走偏锋,艺高人胆大……
说来她也真是眼拙了一回,竟没瞧出来明御史这些年孤身一人、又总盯着长公主府养面首这一点死命弹劾的真正缘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