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局势如此,乱状频发,皇帝却连每日早朝都做不到,反倒将心思都用在耍弄诡计之上,主次轻重可算是叫他给颠倒了个彻彻底底!
这他娘的不造反说得过去?
“既然陛下不在寝宫内,国公不妨先去御书房内等候歇息,由我等前去向陛下通传。”一旁跟着的侍卫恭声建议道,边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镇国公佩刀进皇上寝宫,这事怎么想怎么叫人胆战心惊……
好在陛下不在养心殿。
如此之下,若能将人先引去御书房,他也好去金銮殿报信。
孰料却见老人转了身,道:“不必了,老夫直接去金銮殿便是。”
他要办的事,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那就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见老人大步而去,侍卫赶忙向那尚且不明所以的内侍使着眼色,低声道:“走小径,速去金銮殿告知陛下……”
内侍一怔之后,忙不迭点头。
养心殿内,人声嘈杂。
初秋时节若遇着个好日头,正午也必是燥热的,殿内百官声音交杂喧嚣,偶有争执声起,更叫这燥热感一再升高。
庆明帝的脸色一直是沉着的。
今日之所以早朝,实因诸事堆积如山,而这些事情里,竟没一个可以称之为是好消息的……
先前那个跟着灾民一起反了的明州知府章云随,如今据着一方城池,竟又有周遭数县势力相继投去,时至今日已是纠集了一伙不小的势力,以至于朝廷派去镇压的钦差竟也没能讨到丝毫便宜!
还有被他派去滇州讨伐洞乌的刘升,还未同洞乌开战,便先在收编敬王府兵马之事上遇了挫,简直是废物一个!
再有便是昨日城外发生的那场骚乱——
朝廷设下的粥棚在施粥时,遇到了个闹事的灾民,声称每日一碗粥里统共没十粒米,且有许多人根本分不到,官府所谓的施粥只是在做样子……言辞可谓恶劣大胆至极。
而就在官差欲将此人制住时,却引得一群灾民一哄而上,一片混乱中,有官差被打伤,甚至那些灾民还趁乱抢走了粥棚里存放的米粮!
疯了!这些不知满足的蝼蚁简直全都疯了!
诸如此类的消息,他今日已听了不知多少个!
一道道声音,全都在让他拿主意,想对策!
群臣的声音伴着层层热浪往他面前推着,挤着,甚至叫皇帝觉得难以喘息,他紧紧攥着手中奏折,却渐渐觉得手指根本使不上力气,指节处莫名隐隐作痛。
而这时,吏部尚书站了出来,手持牙牌便要开始禀事——相较于还能坐着的皇上,他们才是真的累,一站便是半日,早食也未来得及用,腹中空空,耳边嗡嗡,可有些事情实在是拖不得,今日不趁着机会商定下来,还不知要堆到几时。
局势再不妙,皇帝再叫人失望,但在其位一日,便还需认真谋事。
然而这位尚书大人还未来得及开口时,就见一名内监自殿外疾步而入,行至御阶下,行礼禀道:“启禀陛下,镇国公入宫求见……”
殿中喧闹,许多官员并未能听到这一句,但庆明帝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当即变了脸色。
许启唯回来了?!
怎会这么快……
且初归京便进了宫来……
而奉命前去许家传旨的李吉还没回来——
短短瞬间,庆明帝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眼神几变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见又有一名内监快步而来,禀道:“陛下,镇国公在殿外求见——”
已经来了!
庆明帝强压下心头仿佛出于本能的不安:“宣……”
那跪地报信的内侍则起身退了出去,并在心里纳闷,他分明抄的是近道来着,怎么他前脚刚到,镇国公后脚也到了……就凭这腿脚,便是再领二十年兵怕也不成问题吧!
也难怪近来宫中偶有传言,都说陛下忌惮镇国公,而镇国公在东元城病倒之事另有蹊跷……
“宣——镇国公入殿觐见!”
内监的高唱声叫殿内为之一静。
宣……谁?!
——镇国公?!
是他们听岔了还是?
百官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殿门的方向,正午日光刺目,身披乌甲的高大身影跨过殿门,一步步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中。
这一瞬,殿内再次变得嘈杂起来,更甚方才。
“镇国公回京了?!”
“这是何时的事……”
“怎丝毫都不曾听闻……”
有些官员交头接耳起来,皆觉惊异难当。
他们之中,不乏有自认得了不为人知的消息者——不是说镇国公已经死了,许家人赶去东元城实则是为扶灵归京吗?!
那现下这是见鬼了不成!
相较之下,早已得了皇帝吩咐要加强京畿防守的纪修就没太多惊讶了,若说仅存的一丝,便是不懂镇国公为何竟会选择此时进宫。
“臣,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