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手艺还不好吗。”许明意道:“且我记得,先前在宁阳时,他跟着裘神医也学过几日——恰巧这两天,我总想着裘神医的手艺呢。”
吴恙沉默了一下。
突然就觉得跟裘神医学厨艺这样的好机会,他当初也应当把握住的。
“怎么了?可是小七不在?若是不在的话,便换其他人来做也是一样的,我亦只是突然随口一提罢了。”许明意很随意地说着。
“……在。”吴恙没了犹豫:“想吃什么?我这就让人交待下去。”
相较于其它,还是让她吃到想吃的东西更重要。
许明意便点了几样裘神医常做的家常菜,小七照着做了,又另加了两荤两素,并两盅时蔬汤。
此时已是午后。
日光透过窗棂落在饭桌上,青色莴笋炒得水灵漂亮,肥瘦适中的五花肉片红润油亮,绿白相间的葱花洒在码放整齐的水煎豆腐上,二人执筷对面而坐,气氛闲适静好。
……
很快,便到了太后大寿之日。
天色未亮之际,宫中四下便为此有序地忙碌了起来。
许明意跟着崔氏早早进了宫,午后与众女眷一起,陪着太后在御花园中热热闹闹地听了台祝寿戏,眼见天色将晚,遂有宫人前来指引,一众人前往万福楼赴宴席而去。
万福楼内,祝寿彩灯高悬,高低错落,蜿蜿蜒蜒,如星河,似珠光,将四下映照得亮如白昼。
内监宫娥穿梭其中,捧盏奉碟。
百官与女眷们分席而坐,寒暄谈笑声此起彼伏。
直到有太监的高唱由外声声递进至殿内——
“太后娘娘驾到!”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一片山呼声中,帝后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行进殿中。
一同走进来的,还有敬容长公主。
见她神情仪态浑然就像个孩子一般,紧紧跟在太后身后,似紧张又好奇地看着四下,不时还要同皇后低声耳语,众人心里皆有了分辨。
先前便听闻长公主遭面首行刺之后,心智回到了幼时,而自那之后,今日还是其头一次在人前露面,现下瞧着,确实像是病了的,且确实也病得不轻……
冠服沉重繁琐,敬容长公主走着,脚下忽然绊了一下,若非一旁侍女眼疾手快,险些就要扑倒。
看着那身穿真红大袖衫,坠金深青霞帔,发髻上累着层层珠翠的长公主路也走不好,左都御史明效之暗暗胆战心惊,好几回都下意识地要伸出手去。
……一个神智不全的人,让她跟来作甚?
且还穿着冠服,万一当真跌倒了,再摔到了本就不好的脑子可怎么办?
“有宫娥左右扶着,老师且安下心来便是。”一旁的年轻御史宋典低声宽慰道。
明效之脸色一僵,肃容低声道:“今日有外国使臣在,本官是恐她当众出丑,有损我大庆颜面!”
宋典轻“啊”了一声,点头道:“学生自然知道老师的担忧所在。”
可……老师如此急着解释,岂不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偏偏下一瞬,敬容长公主在陪着太后经过他们面前时,还偷偷冲着他家老师扬了扬手里的苹果——
宋典顿时就想到了那日老师经过长公主府后墙时,被墙头上的长公主殿下拿苹果砸了脑袋的事情。
这还真是……缘分不浅呐。
——宋典在心中叹了一声。
太后与帝后落座后,众人适才跟着坐下。
太子坐在皇帝下首,姿容妍丽的荣贵妃,也让乳母抱着小皇子陪在一旁。
以燕王为首的宗室席上,几位王爷率先起身敬酒,恭祝母后皇太后寿比南山。
紧接着便是敬王世子、玉风郡主等一干小辈,上前献了祝寿礼。
桑云郡主自然也准备了寿礼与祝寿的话,而这些皆是得过燕王准允的,中规中矩,足表心意却也不至于于众人间出风头。
同其他小辈一样,得了太后赏赐的桑云郡主脸上挂着笑意坐了回去。
她察觉到,有不少视线皆落在了她的身上——是因为她此番是第一次入京的缘故吗?还是因为……她随了母亲姣好的样貌?
更何况他们密州人的长相,本就比寻常中州人要出色深邃。
想着这些,女孩子便也半点不惧那些打量的视线。
紧接着,百官与众女眷亦起了身相贺。太后今日精神气色颇佳,一双笑眼始终弯着,极为可亲,殿内一派融洽喜庆。
御阶之下,奏乐声起,一行舞姬踩在织金软毯上翩然起舞。
敬容长公主靠在太后身边,指着这个指着那个问东问西,不时逗得太后笑起来,庆明帝偶尔看上一眼,亦是笑意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