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一介妇人,什么国运苍生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但这祸患的源头,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出现在她家中!
“此邪祟怨气极重,本道亦只能尽力压制一二。但若想真正化解,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要找出催生这邪祟的缘由,有恩报恩,有债还债,方能有望消解怨气。”道人正色讲道。
薛氏眼神微动。
“还有缘由?”
“这是自然,万物皆有因果,便是害人的邪祟,也非天生便存在于世间。”
“那大师是否能看得出这缘由为何?”薛氏缓声问,一双眼睛同道人对视着。
这尚且不知真假的所谓邪祟,怎就偏偏出现在了近来被流言缠身的晗儿院中?
这究竟是偶然,还是有人别有居心?
“贫道不敢断言。但既出现于此处,其中的渊源,想来便在贵府之内。”
薛氏心底泛起冷意。
说来说去,还是要往她儿子身上引——
“还未请教大师道号,出自何观?”她似无意多提方才的话题。
道人微微敛目,平静地道:“贫道无号,亦无师门,不过是一介游人,恰巧路经此处罢了。”
“照此说来,大师同我们夏家,确实有缘。”
薛氏的语气里辨不出喜怒:“既是有缘,大师不妨在此多住几日,以便随时共商驱邪之事。”
眼下她心中乱糟糟地,不想在这种情绪之下贸然做任何决定。
而这样一个人,注定是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夏家的。
今日此人之言,但凡传出去一丝一毫,都会给晗儿和整个夏家带来麻烦。
眼下将人暂且留下,是最周全安稳的法子。
道人沉吟了片刻。
心中已经忍不住瑟瑟发抖。
吴世孙事先可没跟他说,还要在夏家住下啊!
这一住,还能有命走得了吗?
但对上薛氏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也只能平静地颔首。
“也好。”
毕竟如果不同意住下,死得只能更快!
道人被丫鬟请了出去,看似镇定沉稳的表象之下,实则是一颗摇摇欲坠的心,及一张嚎啕大哭的脸。
“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堂中,婆子悄声问道。
薛氏闭了闭眼睛。
活了大半辈子,她从未如此刻这般希望自己遇到的是一个骗子。
骗子好打发。
且骗子的话,是不用在意的。
说到底,她今日就不该贸然将人请进家中。
眼下被沾上了,怎么处置都是一桩麻烦事。
“今日请了此人进府之事,务必要让底下的人管好各自的嘴。”薛氏交代道:“这道士的话,更不可传出去半个字。”
婆子正色应下。
“亦不能让晗儿知道。”薛氏又特意补了一句。
晗儿是读书人,最是磊落坦荡,向来不喜这些子虚乌有的鬼神说法。若叫他知道她请了一位道人来他院中四处察看,又说出了那样一番话,定会惹得他不悦。
近来晗儿的烦心事已经足够多了。
这些事情,该由她这个做母亲的来为他料理妥当。
“是。”婆子应罢,犹豫着道:“那……夫人可要同老爷商议商议?”
薛氏考虑了片刻后,终究是点了头。
此事可大可小,她或有思虑不周之处,还是让丈夫来拿这个主意更为妥当。
哪怕丈夫定会因此怪她请道士进门,但她历来不是那等分不清轻重的妇人。
内间又传出吕氏的哭声,薛氏心烦地拧了拧眉。
“乳母今日且亲自留下看着她。”她交待道:“晗儿回来之后,让他宿在书房便是,总不能叫他对着一个疯女人。”
也免得吕氏再在晗儿面前胡言乱语。
“夫人放心,老奴定看好二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