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丧也不能给他好皮囊看。
她画完,甚是满意地转过镜头让对面的人看。
“怎么样?”
尹夏知扬眉,没发表评论,话锋一转提及另一件事。
“最近没有再服药吧?”
闻言,姜皑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低低应了声:“嗯。”
“我和学长觉得以你现在的状况根本不需要再进行任何治疗。”尹夏知认真的看着她,“皑皑,相信你自己好吗?”
姜皑踟蹰地点点头。
随后背过身去,默不作声将包里的药瓶拿出来。
握在手里许久,才不情不愿放回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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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戏园,姜皑到时木质大门开着,身穿戏服的学徒站在廊道上咿咿呀呀的对唱,兴许还未开场。
偌大的院子栽满亭亭如盖的法桐,正午时分的阳光透过叶片织成的罅隙落下来,光斑随树影游荡。
渡边先生今天身边只跟着一个秘书,见姜皑走进来,立刻起身相应。
仿佛要与戏园的传统气息相迎合,年近五十的男人特意穿深蓝锦绣花的和服,日本男子身形不如西方人高大,姜皑站在他面前,需要微微垂头才能直视他。
渡边先生是东京人,却说一口地道的关西腔。
“你好,姜小姐。”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姜皑临走前把及腰的长发挽成发髻,佩戴一副黑色平光眼镜,既不是当下流行的复古圆形框,也非小言中常出现的金丝边。
再配上脸颊处的褐斑,立刻被识人无数的渡边先生贴上“古板”、“无趣”、“难以入眼”几个标签。
姜皑歪了歪头,嘴角微微弯起,划出一个带着七分傻气的笑:“渡边先生,戏几点开场?”
渡边:“……快了。”
说完,略带责备的看了眼身旁的秘书。
想来是他特意嘱托让合作方派个好看点的陪同者,结果等来的却是如此粗鄙之人。
戏开场已经临近中午。
姜皑对国粹没有研究,顶多是在大学选修课上听过几场折子戏,每一节课人物关系还没弄清,就睡得不省人事。
陪着听了三场戏,天边落霞融金。
秘书弯腰提醒自家老板,“这附近有家地道的满洲私房菜馆,李处长给我们约了座位。”
渡边不耐烦道:“急什么,听完这一场。”
姜皑兴致寥寥地给他斟茶,掀开茶壶盖,水雾溢出来蒙湿了镜片。
掏出纸巾擦拭,反正她听不懂戏,好不容易有事可做,擦镜片擦得那叫一个专心。
这一专心不要紧,连戏唱完,戏园子重新归于安静都没及时发现。
直到渡边先生轻咳一声,“姜小姐是多少度近视?”
姜皑抬起头,被他微带污浊却精明的眼睛攥住视线。
姜皑心绪漏了几拍,他看了多久?
怕是这老狐狸察觉出什么端倪。
她抿了下干涩的唇,抬手将耳畔落下的碎发别至耳后,笑道:“二百五十度。”
没等渡边开口,重新戴上眼睛,复又道,“既然戏唱完了,渡边先生不如去尝尝满洲的私房菜?”
渡边饶有兴致观察她的表情变化,最终没能抓住分毫破绽。
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兴意盎然地对姜皑说:“那就请姜小姐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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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关位于老建筑弄堂内,是当地一等一的私房菜馆,平时预约都困难,姜皑也只陪客户来过两次。
秘书去停车,她便陪渡边先生站在路灯下等。
仿照清朝古典式装潢,夜幕落下来之际,门前的红灯笼亮起,将昏暗无光的弄堂照得格外亮堂。
如今夏末秋初,正是s市四季里最舒适的时候,微风拂过来带着玉兰的香,和记忆中的城市大致无二。
虽然离开s市多年,只一回顾,便能想起往昔的种种。
渡边的问话猝不及防响起,姜皑沉浸在回忆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直接上手拿掉古板的黑框眼镜,“姜小姐不戴眼镜的样子格外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