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皱起了眉头,伸手在蒙上了灰的玄关柜上抹了一把,手指上赫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转头看向五条悟,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正一脸开朗地扬手跟被关押着的孩子打招呼,怜央,我们进来咯!
这家伙,果然没有意识到这种空荡荡的毫无人气的房间对小孩子来说根本没有比牢房好到哪里去。
夜蛾正道有点在意津岛怜央简陋的住处,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情还是稍后再议吧。
身形高大、肌肉发达的班主任沉稳地点头,开口道,打扰了。随后把脱下的鞋子摆放整齐,微微压低身体走进了这间房间。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跟在夜蛾正道的身后走了进来,同样合掌说了一句,打扰了。
津岛怜央转过了头,清润又澄澈的眼瞳中透出了迷茫和一点面对陌生人时的羞怯,他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怜央还不认识这位大叔吧?五条悟指了指夜蛾正道,毫不客气地用大叔来形容自己的班主任,这是我、杰还有硝子的老师,也是咒术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
五条悟没有说出夜蛾正道的名字,津岛怜央也没有主动去问,他只是有些拘束地站起身来,礼貌地仰头跟夜蛾正道打了声招呼,老师好。
津岛怜央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露出一整排珍珠般光润的上牙,软软的婴儿肥堆在脸颊上,月牙一样弯起的漂亮黑眸流露出自然而然的信赖光芒。
你、你好。
虽然是外表凶恶严厉的肌肉猛男,但实际上十分喜欢可爱的东西的夜蛾正道掩饰般转头咳嗽了两声,他有些磕绊地说道,连语气都不自觉地放轻柔了下来。
夜蛾正道好像有些能够理解自己的三个学生合起伙来瞒着他袒护津岛怜央这件事了。
他主动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夜蛾正道。
津岛怜央迟疑地瞥了一眼五条悟,我是津岛怜央。
五条悟向来喜欢津岛怜央手感极好的一头柔顺黑发,这回也毫不客气地把手放在津岛怜央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别担心,夜蛾老师这次来是想要见一见绘里奈,怜央可以让绘里奈出来一下吗?
可以啊。津岛怜央轻快地说着。
津岛怜央其实隐隐约约地也有所察觉,咒术师们对待他的态度跟对待绘里奈的态度不同,他们似乎都并不喜欢绘里奈。
有时候,他幼小的心中也会升起些微的困惑。
绘里奈明明是温柔又善良的孩子,永远会为了响应大家心中迫切的愿望而出现,为什么他们却好像绘里奈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一样畏惧着她呢?
一定是因为绘里奈不善表达的缘故吧,津岛怜央这样想着。
但是,如果能多多地跟绘里奈相处的话,大家一定、一定会都喜欢上绘里奈的。
津岛怜央怀着这样天真的憧憬轻轻合上了双眼,静谧地呼吸着。
五条悟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那双霜花般冰蓝透彻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津岛怜央,夏油杰也站直了身体,家入硝子屏气凝神。
这是咒术师们第一次完整地看见特级过怨咒灵[绘里奈]的出现过程。
津岛怜央那张柔软白皙的孩子的脸庞一点点褪去了血色,蒙上了惨白的死气,如同自深深的海底上浮一般,有咒力从他的身体里逐渐渗出,以口、鼻、眼、耳七窍为窗,属于咒灵的那污浊而冰冷的残秽一点点吞没了津岛怜央的身体。
变得如同尸体般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孩子抬起头来,黑洞洞的双眼没有情感地注视着他们,如同从惊悚剧中来到现实的鬼童一般,浑身缭绕着阴冷的怨气。
绘里奈漠然地伫立着,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但凡是咒术师,面对这样的场景都会不由自主地身体紧绷起来的。
尤其是第一次见到绘里奈,又跟津岛怜央并不熟悉的夜蛾正道,神色一凛,险些就没克制住自己出手了。
反倒是最讨厌正论的五条悟对此适应良好,但他的态度同样略微谨慎了起来,没有上前,只是站在绘里奈的面前,试图跟她沟通,绘里奈,可以对夜蛾老师提出强求吗?就像上次你对我做的那样。
五条悟认为绘里奈是存在着理智的。
在咒灵之中,诅咒越强的咒灵,外表就越接近人类,同时也会产生与人类相差无几的智慧,能达到特级的咒灵都是可以进行沟通的,但是因为咒灵毕竟是从人们对各种事物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它们的思想、观念包括思考方式都跟人类截然不同,即使沟通了也没什么用处,所以一般来说也不会有咒术师祓除咒灵的时候还有闲心聊天,通常来讲,咒术师和咒灵一碰面就是不死不休的决斗了。
但绘里奈没有搭理五条悟,反倒目标明确地径直走向了落在最后面的夏油杰。
她咧开了有点恐怖的笑脸,朝夏油杰伸出了双手,尖利的声音有些刺耳,用有些眷恋的声调说道,夏油,可以抱一抱我吗?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控制。
五条悟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不解,绘里奈提出强求的对象是随机的吗?
既然是咒灵,就不要指望她会按照我们的心意行动。夜蛾正道说,这样也无妨,就让我来看看绘里奈的特殊术式是什么样的。
他抱起了双臂,站到了一旁,打算静静地旁观。
夏油杰凝视着眼前的绘里奈,轻轻答应了她的请求,好啊。
他弯下腰,伸出双手,托举住绘里奈的腋下,将她抱在怀里。
原本温暖而柔软的孩子身体变得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冰块一般,冰冷、坚硬地硌着骨头,接触着绘里奈的那一片肌肤都如同冻僵了一般失去了知觉。
绘里奈咯咯地笑出了声,她把自己冰凉的小手贴到了夏油杰的脖颈上,连吐出的气息都仿佛带着阴冷,夏油,举高高。
好啊。
夏油杰顺从绘里奈的心意将她高高举起,陪她玩着举高高的幼稚游戏。
明明只是一上一下|体验着瞬间的失重感的简单游戏,绘里奈却玩得相当开心,她带着通讯不良的颤波般的尖细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四处回响。
直到绘里奈玩得心满意足之后,她拍了拍夏油杰的手,要求他把她放下来,向夏油杰提出了最后一个强求。
夏油,她咯咯地笑着,朝夏油杰伸出了双手,清脆地说道,可以把你的外套给我吗?
好啊。夏油杰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只留下了里面穿着的白衬衫,把还带着他体温的校服外套递给了绘里奈。
绘里奈紧紧抱住了那件比她的身形宽大太多的校服外套,用无波无澜的声音向夏油杰发问,夏油,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吗?
夜蛾正道这时候出声了,杰,稍稍提一个有些难度的要求。他说,你们之前提出的都是很简单的要求吧,我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ok,夜蛾老师。夏油杰应道,但略微思索了一下,又有些为难,糟糕啊,我现在想不出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