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魂兮归来
虚空无垠，永恒而孤寂，在无尽的黑暗下，时间也失去了存在的概念。
混沌之中，没有规则，一切道法都尽归虚无。
混沌再往前，便是太初奇点，奇点似圆，黑暗深邃，宇宙的物质皆是从其中喷薄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永恒不变的奇点中喷薄出一道不同寻常的光。
光影似鱼，在混沌光华中游荡。
鱼跃为龙，龙身不知亿亿万里，穿梭于鸿蒙之中，遨游于混沌之内。
龙身隐去，另一尊伟岸的身影踏破混沌雾霭，如一尊开天巨人，跨越纪元，从终点走到新的起点。
巨人之后，又一尊四爪巨兽显露身形，刚一出现，世间便化作白茫茫一片。
时间、空间、光明、黑暗、本源、虚无……
一道道亘古之道规则在混沌之中孕育而出，与宇宙本源交织在一起，不断发生着衍变。
这一切，被一道茫然的意识尽数探知，祂不知自己从何处来，为何而来，又到底要做什么。
宇宙如一洼池水，祂如岸上行人。
像是偶然驻足池边，关注着池中游鱼。
宇宙混混沌沌，祂亦浑浑噩噩。
无数万年的时间过去，混沌中出现了陆地，山川，海洋。
有生灵在天地脉络中诞生，在那三尊混沌中走出的生灵带领下逐渐发展壮大。
天愈高，地愈广，生灵愈多。
这些生灵生而掌握规则，地火水风，生死光雷……
祂俯瞰着先天生灵，看他们彼此卖弄神通，神通强大无比，但总透着笨拙感，让祂心底没来由的生出鄙夷。
直到后天生灵诞生，繁衍生息，不断壮大。
后天生灵实力弱小，数量众多，如天外凝聚的繁星，光芒微弱，汇聚在一起却又点亮了虚空。
弱者逐渐崛起，开始尝试着改变世界固有的秩序。
无数万年过去，祂第一次对战争生出了兴趣。
而后，便是无边的战火。
祂看着一道道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在历史的车轮下，就连痕迹也没能留下。
最大的改变，便是那块宇宙中心的大陆在一场场战斗后破碎开来。
碎片朝着虚空扩张，天地愈发广阔。
不知何时，巨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白茫茫的四爪身影也隐入黑暗。
只剩下那条黑龙，盘踞在宇宙中央。
又过了无数年，这一日，祂的耳畔响起了水流声。
水流凝聚成不输黑龙的庞大身躯，与黑龙战到了一起。
鸿蒙光芒与时空力量将天地规则都彻底扰乱，祂的感知也受到干扰。
或许是关注世界太久，祂第一次感到了疲惫，意识逐渐陷入沉眠。
水流巨人击败黑龙，混沌色的龙珠遁往三界之外。
世界从此进入了全新的时代。
从荒古到远古，冥古……玄古……直至中古末年。
二十七重混沌天宇与两道冥光对垒，打穿了离恨天，将虚无世界都打得崩塌。
一尊尊鼎在始祖大道中浮沉，巨大的动静更胜过荒古末年那一战。
沉睡的祂也被惊醒，隔了无尽岁月过后，再一次望向了这洼池水中。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万界如林，一挂黄泉星海横亘。
无量众生的念头汇聚到一起，远比祂沉眠前的世界精彩。
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祂思索了片刻，再看去时，战斗早已经结束。
星罗棋布的世界星辰，每一刻都伴随着新生与毁灭。
祂注视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有几个稍微亮眼的生灵汇聚在一起。
一粒尘化作大陆，化作世界，有一株树从上面生长。
祂不知为何，第一次对这些观察了无尽岁月的小光点们有了莫大的兴趣。
祂的意识不断下坠，落入了这一洼池水。
池水泛起波澜，场景在水波中变得褶皱。
树下有少女对祂露出笑，河边有两个老僧对祂朝拜，山脚有背着刀的少年嘴里絮絮叨叨，听不真切。
祂一时沉默，记忆深处涌出一个个片段，高楼大厦，灯火辉煌，蓝色的星球静静飘荡……
边陲王城，小国王子，起于微末……
画面一转，有白裙佳人孤舟泛水，饮酒低唱。
有落寞天骄战场身死，招魂重生，远涉敌土。
……
对于偌大的宇宙而言，每一个时代都在上演着同样的故事。
只是这一次，祂落入深潭，成了溺水的人。
……
有生灵的地方必然有三途河。
昆仑界外的三途河，绝大部分流淌在虚无世界，只有少数河段显露在宇宙中。
须弥圣僧留下的神力散尽后，十万年前大战留下的一具具古尸挣脱了束缚，落入了三途河中。
无论天庭地狱，都有不少大圣，神灵出现在三途河畔，寻找着尚未被河水淹没的古尸。
“快看，那是一具我族的古尸。”
一位罗刹族的百枷境大圣惊喜出声。
随即数道罗刹族大圣的身影落到三途河畔。
为首的无上境大圣打出一道圣索，将漂浮在河面上的那具古尸捆缚，慢慢拽到了河边。
无上境大圣面容苍老，血气微不可察。
他探出一道圣念探查了一番古尸，满意的点点头。
“这位罗刹族的前辈生前修为只怕达到了半神巅峰，肉身强度极高。”
他转头看向身旁，见那先前发现古尸的年轻百枷境大圣正满脸期待，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
“浅桑，将这具古尸炼制成战尸，狩天大宴上，你必能崭露头角，说不定能够引来七大神国和命运神殿的关注。”
罗刹族是十族之一，族群庞大，派别无数。
老者与年轻的浅桑大圣所在的族群并不算强，没有神灵坐镇。
凝聚出五品圣意的浅桑大圣是族内数万年来天资最高之人。
被选中代表罗刹族参加不久后的狩天大宴。
“老祖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她眼中闪动着自信的光芒，以她百枷境挣断九十道枷锁的修为，五品圣意的天赋，加上这具生前是半神的古尸。
便是遇上百枷境大圆满也有一战之力，只要能够成为罗刹族在狩天大宴上表现最出色的几人之一。
罗刹族七大神国的神灵必然会出面招揽。
她目光望向远处的昆仑界，语气颇为不甘：“可惜族内派去昆仑界内的大军尽数陨灭在中央皇城，若是带出一两件昆仑界的至宝战兵，对我的实力必然会有更大的加持。”
说到中央皇城，这位罗刹族的年轻大圣也不免咂舌。
“世间竟然有这种疯子，想那张济也是天庭万载难遇的天骄，竟然会带着神灵禁器与十族天骄同归于尽。”
“我听说除了那几个身上有古神手段护身的家伙保住了性命，其他人连圣魂碎片都被彻底湮灭，神王神尊都没法将他们复活。”
“莫要胡言，神王神尊们何等修为，岂会有办不到的事情。”罗刹老者轻声呵斥，随即叮嘱道：“浅桑，带着这具古尸，我们立刻返回地狱界，赶往命运神域。”
浅桑细腻的红唇微微撅起：“好吧。”
她将古尸收起，背后淡青骨翼展开，与几位族中大圣一起，朝着黄泉星海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古尸的体内，一道微弱的精神念头，从沉寂中缓缓复苏。
“我是……张济……”
祂的时代已然远去，而他，终是重新归来。
像是无尽深渊中埋葬多年的沉船，终于浮出水面，得见天日。
张济破碎的思绪渐渐重组，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他才凝聚出一道完整的精神力念头，稳定了自身状态，勉强弄清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与阎无神一战，巨大的压力下，道源与道印尽归混元珠内。
他踏入了圣王大圆满，而后黑暗降临，他的身上发生了剧变，第一亿零一道规则诞生。
那道规则来自混元珠。
而后他便失去了意识，做了一个跨越万古的梦，再醒来时，只剩下一道微弱的残念附着在罗刹古尸体内。
“多年苦修，竟然就这般毁于一旦吗？”
张济一时间欲哭无泪，心中唏嘘。
但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他便重新振作。
无论发生了什么，至少他的意识还在，还能够慢慢重聚精神念头。
理论上，便是精神力大圣失去了圣躯圣心也不可能还有精神力念头没有消散。
但他既然还存在，便自有存在的道理。
只要一念尚存，便绝不轻言放弃。
一道精神力念头，所能爆发出的力量最多也就比肩半圣，如今附身的古尸落入罗刹族大圣手中，张济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储物空间内努力恢复更多精神力念头，又过了半月有余，一股空间之力荡过。
而后，古尸出现在一间精心布置的房间内。
张济分出一丝念力，施展归藏中的古老秘法，试着掌控罗刹古尸。
尝试了十数次之后，他竟是真的成功，控制住了这具古尸尚未朽灭的一双圣目。
古尸双目圆睁，房间内，浅微大圣身段婀娜，手持符笔，不断在古尸的不朽圣躯上刻画。
那是控尸的咒法，之所以等到现在，是因为刻画的材料极为稀有，也只有命运神域随时都能买到。
没有理会浅微大圣，透过灰白的圣目，张济看到了屋外的场景。
万圣云集，修为最低的都是高阶圣王。
而他所在的位置，其实是一座看台。
数万看台所正对着的，是一座巨大的平台，上面有一位穿着华贵的大圣正在拍卖着各类奇珍异宝。
张济收集着有用的信息，与自己所知相比对，很快便找到了答案。
这里只怕是地狱界腹地，命运神域中的星海世界，一座属于地狱十族的销金窟。
“狩天大宴？我到底沉睡了多久，昆仑界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张济心中有无数疑问想要找人问询，却没有这个实力。
浅微大圣刻画咒印完成，长呼一口气。
“总算是刻画完了，接下来只需要养出一适的战魂融入，一具半神战尸便初步完成了。
可惜，要控制住半神战尸，爆发出不弱于百枷境大圆满的战力，至少也要一道千问境大圣的圣魂，或者数道百枷境大圣的圣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