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当晚,有位戴朱雀面具的女子和殿下同游鹭江。”康嬷嬷看她的眼神有些得意,还有些怜悯,仿佛下一刻她就要被陆旌抛弃了似的。
“那位面具女子现在住在殿下名下的海棠别院里,若殿下成亲以后,自然也会给那位女子一个名分,到时候,五小姐可莫要为难殿下。”
在对方的探究的注视之下,顾宜宁平静的面容缓缓显露出惊诧,“殿下和面具女子……在花灯节当日一起出游?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她目光楚楚地望过去:“嬷嬷定是在同我玩笑,殿下说过他心中只有我一个人,不会再娶其他女子。”
“五小姐,老奴哪敢骗您,街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您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都知道。”
顾宜宁垂下头,用锦帕掩住了眉眼,小声抽泣起来。
康嬷嬷冷笑一声,又摇着头叹了口气,“这世间,专情的男人何其少有。你既当上了摄政王妃,便可享一世荣华富贵,安心侍候殿下就是,太贪心的人,可是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她说完后便急匆匆地走出了门外,赶着去往皇宫,将这则喜事道与太后听。
顾宜宁看着康嬷嬷离去的背影,将手中的帕子放了下去,斜靠在香几前,眸中思绪万千。
春桃担忧地道:“小姐,这是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啊,若由谣言乱传,您定会被人嘲笑讽刺,若澄清谣言说出事实,也会被人指责不守礼法。”
顾宜宁摇摇头,反而道:“这事一出,恰合我心意。”
“啊?”
“任由殿下金屋藏娇的故事在外面流传着好了,姜太后那里也有所应对。”
春桃有些困惑,“这……奴婢愚昧,还是不懂。”
顾宜宁转了心绪,欢喜地品尝着新泡的花茶,唇边香味弥漫,她饮下一小口,道:“有时候示弱,也能省去很多麻烦事。”
几日下来,顾宜宁在人前都表现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尤其是在康嬷嬷面前,时不时地掉一两滴眼泪,说些自怜自艾的话。
康嬷嬷面上哄着,心里比谁都快活。
看来在自己的教导之下,这个嚣张跋扈的五小姐变规矩了不少,没去那海棠别院挑起事端,也没去摄政王面前哭诉,一点风浪都未掀起。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大婚前几日,慈宁宫送来了一车又一车的珠宝绸缎,康嬷嬷手腕上也多了个品色优质的翡翠玉镯,难得这般喜笑颜开,“五小姐,这些都是太后赏赐的,太后夸您知书达礼……”
顾宜宁手指抚在绫罗绸缎上,敛了敛眸中的笑意,“多谢太后。”
除了这些赏赐,按照历来规矩,以她的身份,还需太后当面赐礼。
赐礼小宴上,姜太后不止邀了她过去,还请了诸多世家贵女。
顾宜宁跨过门槛,未瞧见太后的身影,只听得耳边嘈嘈杂杂,热闹地很。
她进来之后,声调更大,生怕她听不见。
“你们可知,海棠别院的朱雀姑娘有多美?肩若削成,腰若约束,妩媚纤弱,是个顶顶的美人,怪不得能让殿下如进温柔乡,流连忘返呢!”
“是啊,如此绝色,殿下真是好眼光,想必以后,能将这朱雀姑娘抬为侧妃呢……”
顾宜宁还是头回听见这群人如此真情实感地夸她貌美,忍了又忍,才将唇畔的笑意减淡。
第37章
慈宁宫内, 花团锦簇,群芳争艳,在场的不是宗室千金, 就是高官之女,现被姜太后邀至慈宁宫参与这场赐礼小宴, 本就是彰显身份的大好时机,家中自然备好了送予未来王妃的婚前礼。
顾家的女儿自小被丞相娇惯着长大,顺风顺水十余载, 京中人都瞧在眼里,她都这般金贵了, 难不成还能更上一层楼?
没想到还真能,那位一手遮天的摄政王,是多少女儿家梦寐以求的夫君, 却被顾五小姐牢牢勾住了心神,倒是非她不娶。
想当年,摄政王还是少年将军的时候, 就引得众家少女痴恋不已,他是天之骄子, 是北疆的永远不会陨落的传说。
远征近防,奇袭堵击, 迂回纵深, 用兵如神, 将边塞沿线二十四个大国小国耍地团团转, 奇功妙计传入京城,无数人为之倾倒,赞他不愧是陆家的儿郎,却又远胜于先祖。
那时还有诸多胆大的女子上前宣仰爱意, 但次次都被拦下,能近他身侧的,就只有顾宜宁。
后来少年成王,运筹帷幄,收敛锋芒,却再也没有姑娘敢过去自取其辱,无别的原因,只是害怕,他行事不像前几年那般嚣张亮堂,随便一点头就引起一场动荡。
反而越来越低调,常于背后下手,前几日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便丧生街头,玄乎其神,死于巧合之下,愣是找不到一丝将矛头指向摄政王府的证据。
朝堂上有些不同派别的言官文臣甚是憋屈。
憋屈又恐惧,总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葬于这个疯子的利刃之下。
虽然害怕摄政王,但因为有顾宜宁的存在,他们还愿相信他有人性,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心上独独放着一个女人。
人一旦有了软肋,心就还是柔软的。
即是软肋,也是羁绊,未来有无数机会可扯他坠入深渊。
可是。
如今却有了金屋藏娇的朱雀姑娘。
深情专一了数年的陆旌,居然也有喜新厌旧的一天,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人,大多都是看热闹的。忧愁的人,却各有各的愁思。
也不知顾宜宁,到底有没有本事栓住男人的心。
门口那道清艳窈窕的身影一下子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在场的众人,聪明点的都缄口不言,寥寥几人在踩高捧低,说着外面的风言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