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拉着阿谣福身行礼。
她们生疏且恭敬地说着:
“参见太子殿下。”
那人的步撵没停,似乎连目光也没有落到阿谣身上。
只是低声撂下一声“嗯”,像是应付方才那太监一样,没带半分感情。
好像,他们真的从未认识过一般。
甚至,他的声音投进风里,飘飘渺渺,到最后,阿谣都不记得,他到底有没有应声过。
……
母女二人很快被四公主身边的宫人请到未央宫的偏殿去,似乎是听说了胡氏也要来,今日的四公主显得有些紧张,连来请她们进去的宫人,都一次性来了好几位。
阿谣没有注意到,她走以后,步撵上的男人下了地,在未央宫的汉白玉石阶上,站了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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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谣和胡氏回公府的路上,雨又下了起来。她们今日只乘了一顶小轿,这雨势太大,险些将小轿都打湿。
这一趟进宫,大约知道四公主真有此意,胡氏和阿谣商量许久,还是觉得当务之急要先去问姜诏的意思。不过,胡氏作为母亲,是长辈,如此去问儿子的意思,显得太过,思来想去,便还是叫阿谣先去问问姜诏是什么想法。
阿谣也不敢耽搁,一回到府中,回到映月阁将身上被雨沾湿的衣裳换下来,重新梳洗过,便急急往大哥的住处而去。
不过这一去,不曾想倒是扑了个空。大哥屋里的小厮说,大哥一大早就被公爷叫去,这会儿应是在府中的书房。
阿谣也不便在大哥屋里等着,便干脆又往书房去,预备直接将人堵了。
到了书房门外,阿谣原本是想在旁边的偏厅等着的。毕竟父亲和哥哥有正经事,她也不好上前打扰。只不过不曾想,书房候着的小厮十足热情,一见着阿谣就迎上来,连连说几声:
“二小姐来了,外面雨大,您快些进屋去吧。”
阿谣闻言,摇摇头,依照自己方才的想法,只说:
“想必爹爹和哥哥都在忙,我先到偏厅等着就是了,什么时候哥哥出来了,劳烦你再喊我一声。”
“公爷和大公子商议一早上了,如今正事已经说完了,刚上了茶,只是随便说些话,二小姐直接进去便是。”
盛情难却,阿谣一时不知道如何拒绝,便只是笑笑,冲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口,预备敲门的时候,却不期然听见书房里传来那父子二人的对话声。
先是卫国公长叹一声,似是感慨: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愿挺身而出去往江南治水。圣上近日原本就忧思烦扰,今日见这情形,在朝堂上便急火攻心,吐了血。可惜为父身系军中要务,不能在此事上替圣上分忧。”
姜诏如今也在军中,以他现在的品阶,还不足以入朝,便只能问:
“父亲人在军中,便已是为圣上分了忧,不必太过挂心。不过,这江南水患来势汹汹,竟是还没定下来由谁坐镇指挥么?”
“倒是定下来了。那人身子不便上不得早朝,还是下了朝以后,才面见圣上,请了命。”
听到这里,姜诏心中已经隐隐有预感,门外的阿谣原本觉得挺这些不好,正要走,听到这一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动也动不得。还是书房之中,她大哥问出了她想问的话:
“是何人?”
“……太子殿下。”
饶是先前因为阿谣的事情,卫国公对太子颇多不满,可是此一番,太子身上重伤未愈,却主动请命往江南治水,不管是出于何种命令,都足以令他敬佩。
令朝廷百官汗颜。
连姜诏也不禁感叹一句:
“听闻此次水患死伤无数,有些地方已有疫症之兆,太子确实侠肝义胆,忧国为民。”
……
阿谣的手缓缓垂下来,这回,她不管小厮怎么说,也坚持到偏厅等着,说什么也不肯进门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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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皇宫,景阳宫正殿。
桓王眉头紧锁,似是有些不悦,不过在贤妃面前,多少还是压着性子,只是问:
“母妃为何不让儿臣去往江南治水?如今倒白白让太子占了这便宜。”
贤妃倒是不疾不徐喝了口茶水:
“你当这去江南治水是个什么好差事呢?”
桓王似乎对贤妃的看法不敢苟同:
“可太子才刚因为姜二姑娘的事惹了父皇不快,儿臣也惹了父皇不快,如今在此事上,倒叫太子占了先机,父皇反倒夸赞他深明大义。”
“你当母妃不想让你事事都压过那太子一头么?可是皇儿你须知这去江南治水,治得好了是所有治水官员一同的功劳,治的不好,就成了你一个人指挥不当。况且江南道远,大雨泼天,近来听闻又起了疫症,此去凶险万分,母妃如何能让你冒这个险?”
“可是……”
桓王听着贤妃说的话,自然知道他母妃说的不无道理,只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