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垂头瞧了眼身上染了血色的衣衫,这回气息有些虚,却仍是用气声,说了一句:
“再打。”
姜谈的拳头眼见着又要挥上去,不过在他再一次打到对方之前,却倏然手臂一紧。姜谈向着那力道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阿谣死死抱着他的手臂,眼中隐有泪花,一下接着一下地摇头,口中喃喃,似在乞求他:
“二哥,不要,不要再打了。”
再打下去,要出大事的。
周围的侍卫、宫人皆想涌上来拦着,奈何裴承翊干脆扬了声命令陈忠带着那些人关了门滚出去,谁也不许相拦。
阿谣此时此刻心中慌如一团乱麻,卷曲绕折,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救谁,只知道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
让二哥停下来。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她是一朵刻意养出来的娇花,男子打起架来,一招一式,都令她心惊害怕。
惧意也就这样,明明白白地写在眼底。
姜谈见着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间,更是怒不可遏。
他指着阿谣,冲着裴承翊厉声质问——
“就这个傻丫头,因为你宁愿终身不嫁。就是她,被我大哥带回家的时候,满身是血,还在想着与你的孩子……”
姜谈的声音步步拔高,话中的语气也愈发气盛,一如疾雨:
“就是她!成日郁郁寡欢,连昏迷呓语,都在喊你,都在求你救救她!太子殿下!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苛待于她!!?”
阿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二哥。
她原本以为只有二嫂同为女子心细方才看出那些,可是,原来一向瞧起来神经大条的二哥,也看得清清楚楚么?
目光触及二哥发红发颤的拳头,触及他凛凛的双眸,阿谣连牙根都泛着阵阵酸涩。
门外雷声阵阵雨声不绝,姜谈的声音却格外掷地有声。
字字句句皆砸在听的人心上。
裴承翊恍恍惚惚,竟觉得这几句话的力道,远比方才那些拳脚要重得多。
而且,是直直砸在他的心口上的。
要不然,他的心,怎么会这么痛呢?
男人的呼吸发急,大口大口地喘着,似乎格外窒息。许久许久,也未能平复下来,只是伴着呼吸声,艰难地开口:
“谣……谣儿,放手。”
目光对上姜谈的,他哑着声,说:
“你二哥打的好。”
打得他清醒,清醒地认识到,他对她到底都做过多么混账的事。
……
气氛一时凝固,三人谁也未再开口说话。
像是,各怀了心事。
不过,这种状态很快就被人打破。
陈忠不顾裴承翊方才的命令,破门而入,一进门,看着他们太子爷被打得唇角淌血,身上浅色的衣衫已经被大片大片染红,又惊又急几乎快要发昏。
他双腿一软便叩倒在地,连声叫:
“殿下!殿下!我的爷您这是……哎呀!”
何苦!何苦啊!
只换来了一句略显虚弱的:
“出去。”
陈忠无奈,想起自己原本是为着另外一桩极重要的事情才进来的,只不过刚刚一瞧见太子爷的伤势,慌了神,忘了说。
此时见太子爷又要赶他出门,便连忙说道:
“殿下!宫里刚刚传来陛下口谕,要您即刻进宫觐见!”
裴承翊的神情这才稍微变了一变。
此事,终究还是,闹到父皇面前去了么?
如此,今日,也该有个决断。
陈忠这话说完,几乎是下一瞬,宫里传话的内侍便已经到了寝殿门口。
为首那人行了一礼,然后做了个“请”的动作,声音尖细,只说一句,与方才陈忠说的没差:
“圣上口谕,召太子殿下进宫,殿下,跟咱家走一趟吧。”
此时有皇宫内侍前来,兹事体大,阿谣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姜谈拉了过来,不叫他再做方才那个抬手欲打太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