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谣竟然还能在这样的危急时刻想起来这人很像刚刚站在草场边看马球的纨绔子弟之中为首的那一个。
赵氏的马在前,眼见着就要撞上去,她又怎么也拉不动缰绳,改变不了马的方向。偏偏前头那人还来不及躲闪,已经近在咫尺,就要相撞……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候,阿谣别无他法,只能以身犯险,伸出手,冲着赵氏喊:
“二嫂嫂别怕!把缰绳给我!”
她想将赵氏那匹发了疯的马拉过来,免于撞上人,然后再等大哥二哥来救她们。只是,现下两匹马跑得太快,她们两个都是弱质女流,没有半点儿武功,这个动作委实十分危险。
远处,姜谈似乎也发觉阿谣要做这个危险的动作,急忙喊:
“小妹不可!!等哥哥来!”
可是挡在前面的那男子好像生怕马撞不到他似的,阿谣拉住了赵氏递过来的缰绳将马的方向强行改变了,对方却也跟着上来几步。
为避着那人,阿谣又用了力拉赵氏那匹马的缰绳,细嫩的手心被粗糙的绳子喇得火辣辣得生疼,像是已经破了皮。
她甚至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不过这样的情形下,已经顾不得手是不是受了伤,是不是在疼,只能全神贯注在当前的事情上。
可是下一刻,也不知怎的,就一瞬间的功夫,赵氏那匹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陡然间发了疯似的摆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速撞上阿谣的马。
这下再躲闪不及,两人两马电光石火,顷刻间撞在一起——
“哐——”
分明是两匹马的肉体相撞,听这声音架势,竟像是两块顽石相撞一般。
惊心动魄。
这疯狂的架势,竟像是要毁灭一般。
方才挡住前路的男子分明没被撞见,却往旁边顺势一倒,“哎呦哎呦”叫着痛。
这天崩地裂般的相撞就在眼前。
几乎是同时,阿谣就被这一股巨大的外力冲击,什么也抓不住了。
从马上摔出去失重的那一刻,阿谣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周遭的所有所有都变得不真切起来,眼睛能看到的不真切,手能触碰到的不真切。
耳中听到的也不真切。
在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中,她好像听见里面夹杂着一声熟悉的惊呼。
叫她——
“姜谣!!!”
声音到最后似乎有些嘶哑。
不知,是真,是幻。
不过,落下地去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之中皮开肉绽行销骨碎般的痛楚。
她靠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男人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头,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须臾,落地。
巨大的闷响。
她就这样被护在怀里在草场上连连滚了几圈才算是停下来。
在草地上滚动的时候,她似乎听见“咯嘣——咯嘣——”
连连数声。
好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一声声,听得人头直皮发麻。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就这样终了这一生也好。
下辈子不再是任人轻贱的侍妾,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再被人争来争去当做争权夺利的工具,让父母担忧,兄嫂为难……
她这短暂的一生,太苦了些。
好像即便就此终结,也不会心疼。
可是她苦了那样久,怎么才刚刚尝到一点甜,就觉得要结束了呢……
未免太,造化弄人。
此时此刻,阿谣只觉得浑身都疼,周遭散着淡淡的血腥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骨头碎掉了,是不是她的血洒在这偌大的上林苑了。
总之,这样的感受,大约比直接死掉还要难受百倍。
周围不断有人在呼喊,阿谣听见二哥的声音撕心裂肺——
“渺渺!!小妹!!”
渺渺是二嫂嫂的闺名。
似乎好多好多人急匆匆赶过来,好多人喊她的名字。
还有更多的人,喊他。
喊眼前这个,救了她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