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把金属扣放进苏一灿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指带着她绕啊绕的,苏一灿根本没看出来他是怎么绕的,只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很烫,他的声音很哑:“这个是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买给我的,来中国时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所以她去哪办事都得带上我,有时候我要等她好几个小时,她就给了我这个,让我边玩边等,等解开了,她就回来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金属扣也解开了,他松开了她,可苏一灿的手背仿佛还残留着他滚烫的热度。
他解开了,单手解,盲解都可以,但是他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一次苏一灿将金属扣小心翼翼递还给他,问道:“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岑莳忽然又陷入了沉默,她试探地问:“因为那个人吗?他是八中的篮球队教练,故意来说风凉话的,哪里都有那种人,谁也没权利决定你的去留,再说了……”
她的声音轻柔了一些:“我爸妈不是说了吗?这里是你家,你又不是没有家人。”
虽然这话苏一灿自己听上去都有些像在哄小孩似的,不过看岑莳现在的状态,她的确担心他把刚才那人的话放心上了。
她有些不忍心看他在这种时候,在全队被勒令退赛后,还要承受那个人的羞辱。
她故作轻松地对他说:“不是说想去周边玩吗?这个周末陪你去就是了,你想去哪?”
没想到她说完后,岑莳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忽然笑了,微勾的唇漾出好看的弧度,眼里的光也温柔清浅,苏一灿蹲麻了,刚准备起身,岑莳却拽了她一下,对她说:“有点冷。”
“冷?”
苏一灿感觉他的手明明很烫啊,她又俯下身摸了摸岑莳的头:“你是发烧吧?搞了半天你不说话不吃饭是不舒服啊?我以为你受到什么打击了,你不能早说吗?什么时候不舒服的?”
“昨天吧……”岑莳淡淡地回。
“服了你了,你是铁打的吗?”
苏一灿忙前忙后,替他量体温,找药,没一会岑莳就沉沉睡去了,苏一灿给他盖上毯子,然后收拾桌子,等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岑莳的手机放在桌上,一直在响。
她路过几次,电话响个不停,干脆帮他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问他今天能不能赶过去,苏一灿看了眼来电备注,是之前那家酒吧的名字,她和经理说了声:“他今天不舒服,过不去了。”
经理刚准备挂电话,苏一灿又问了句,才知道岑莳前几天都是训练到九点再赶去市中心的,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挂了电话,苏一灿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看着岑莳双眼紧闭的样子,忽然气没打一处来,明明不舒服了还跑去市中心卖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每次问他是不是缺钱,都说不缺,不缺还那么拼干嘛?要不是他现在生着病,苏一灿真恨不得把他拖起来好好问问。
晚上的时候,苏一灿见岑莳似乎睡得不太舒服,身上的衣服也汗湿了,将他喊醒,让他洗个澡上床睡,岑莳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晃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上半身没穿,水滴顺着他的湿发流到他结实的胸前再滑落到紧致的腰线上,休养的半年无法运动,他的肌肉不似从前打职业赛时期那么夸张,却有种恰到好处的野性,苏一灿拿着吸尘器的手顿了下,手上的动作虽然停了,吸尘器依然发出扰人的声音。
她问了句:“你怎么没穿衣服?”
岑莳听不见她说话,朝她走去,他身上才从浴室里带出来的热量向着苏一灿笼罩而来,她握着吸尘器的指节渐渐收紧,岑莳关掉了吸尘器,问道:“你说什么?”
苏一灿回过身将吸尘器放在一边,背对着他问道:“我说你怎么不穿衣服?”
“湿了,裹在身上难受。”
苏一灿将毛毯递给他:“你披在身上,别再冻着了,我们这里入秋就是这样,天气反反复复的,你记得宁愿多穿点,也别受凉。”
岑莳将毛毯裹在身上后,苏一灿看了眼他湿漉漉的头发对他说:“你之前睡的床上铺得还是凉席,今晚去我床上睡吧。”
岑莳用毛毯擦了擦头:“那你睡哪?”
“你别管我,我哪都能睡,被子放好了,先在床上坐着,我去拿吹风机,你睡觉前再吃一遍药。”
等苏一灿拿着水、药和吹风机进房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乖乖地坐在床边等着她,她把药放下后,岑莳自觉背过身去,苏一灿帮他吹头发时,他耷拉着脑袋直打哈欠。
等帮他把头发吹干,将药拿给他时,他还是将被子毛毯全裹在身上不肯把手臂拿出来,苏一灿睖了他一眼:“药也要我喂吗?别以为生病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岑莳只是斜眸盯着他笑,声音哑哑地:“我之前也喂过你药,你喂我一次怎么了?中国人不是讲就礼尚往来吗?”
“呵,呵,张嘴。”
他张开嘴,苏一灿把药扔了进去,又给他喂了一口水,大概喂得太急了,水直接从他下唇滴落到他喉结上,他微微滚动喉结,水珠滑进了被子里,胸前的野性纹身若影若现,苏一灿快速收回了视线,她觉得这小子绝对有出去当男妖精的潜力。
她替他关了灯后就回到客厅,帮他把汗湿的衣服洗了,上了会网后,然后关了电脑,刚在沙发上躺下,忽然听见一声:“姐……”
苏一灿又猛地坐起来,以为岑莳做梦了,没一会他又喊了声:“姐。”
苏一灿赶紧又倒了杯热水进去,打开房间的灯问道:“怎么了?”
岑莳躺在床上,被子捂住脸对她说:“刺眼。”
苏一灿赶忙将灯关了,拿着水摸索到床边:“是不是口干了?要喝水吗?”
岑莳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对她说:“冷。”
这两天气温下来了,有种初冬的感觉,苏一灿盖的还是薄被,没来得及换厚被子,岑莳生着病可能是有些冷的。
她回身干脆把自己的长款羽绒服拿了出来盖在岑莳身上,问他:“好点了吗?”
岑莳的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紧紧攥住她对她说:“别走。”
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他烧得有些迷糊了,平时表现得桀骜不羁,此时关掉灯在黑暗里却像个脆弱的大男孩,寻求着苏一灿的陪伴。
她没忍心离开,只是低声哄着他:“我不走,我不就在这吗?”
岑莳拉着她的手将她拉进被子里对她说:“你坐上来,冷。”
他是病着所以觉得冷,苏一灿其实还好,但是岑莳还是将被子拉开盖在她的腿上,被窝里的温度很烫,那浓烈的暖意立马朝着苏一灿包裹而来,她僵直着身子坐在床边打算陪他一会,等他睡着。
没想到下一秒,岑莳忽然侧过身子将脑袋枕在了她的腿上对她说:“头疼。”
苏一灿见他如此自然而然的模样,竟然一时间不知道他是糊涂的还是清醒着的,只是顺着他的话问了句:“然后呢?”